雖然外表顯得文靜,但林歸傘是個行動力很強,骨子裡也很倔的人。
迫不得已與拉斐爾劃清了界限,拔除林雨停在自己身體上動的手腳,該做的準備都做好後,事不宜遲,她決定獨自探索瘋人院地下室。
根據她在筆記本上記錄的想法,眼球怪物或許在晚上才會露出真面目,将病人充作祂的食糧。
當然有一次現身是白天,林雨停在自己面前展露怪物真容時,眼球怪物驅逐了祂。
林歸傘依舊将行動時間定在了人多眼雜的白晝。
不為什麼,更有安全感而已。
地點是隔壁的急診樓,通常用來接待有嚴重自殺傾向,和狂躁攻擊欲的病人。
比較麻煩的一點是,通往地下室的那扇門平時一直挂着鎖,而她不知道鑰匙在誰手裡。
醫院人來人往的,總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撬鎖。
但有一個人一定有鑰匙的線索。
那就是拉斐爾醫生。
他先前也答應過,帶自己去地下室一探究竟。
難道要灰溜溜地向拉斐爾求和?
林歸傘想到拉斐爾醫生驟然冷淡的神情,抿了抿唇,她面皮薄,可能還有些委屈和賭氣。
明明是為了保護拉斐爾,不被林雨停所遷怒。
她甯肯每天蹲守在急診樓,看看有誰進入過地下室,再從那人手裡設法搞到鑰匙。
林歸傘将病号服穿在裡面,披上林雨停帶來的外套,等離開護士的視線,立即拉上拉鍊,步履匆匆離開住院部。
剛踏入急診樓,就聽到救護車的鳴笛聲,尖銳急促,渲染得情緒不自覺緊張。
醫護人員擡着擔架下車,路過林歸傘身邊時,她隻來得及看到一截垂下的,血肉模糊的手腕。
她裹緊了外套,心情難免沉郁幾分。
急診樓一層的樓梯間附近,有一排供人休息的長椅,是蹲守往來人員的絕佳位置。
眼下長椅空出來,林歸傘就往那兒坐了,低頭玩起手機,實則眼神一直心不在焉往四周瞟。
沒過一會兒她就覺得無聊了。
既然那扇門常年落鎖,怎麼可能輕易被她蹲到打開的時候?
剛好這時附近無人,送走那個割腕的病人後,急診樓一下子冷清下來。
林歸傘隻猶豫了片刻,就小心翼翼湊到那扇門前。
消防通道的安全門樣式,門把手被一串鐵鍊牢牢捆住,是那種老式的銅鎖。
她不死心地推了推,紋絲不動,根本找不到偷窺的縫隙。
正當她打算趴在門上聽裡面的動靜時,突然被人自身後拍了下肩膀。
“!”
林歸傘猛然回頭,心跳一瞬間急劇加速。
站在她後面的不是長相可怕的怪物,而是一個人。
外表很年輕,目測不超過二十五歲,一頭染成棕色的卷毛軟軟耷拉着,看起來護理得不錯,很好摸的樣子。
他生有一張娃娃臉,唇紅齒白,讨喜又乖巧,眨巴眼睛神采奕奕的模樣。
此人身上也穿着病号服,裹在休閑外套裡邊。
“你在幹嘛?”
小卷毛往安全門上一貼,“這裡面有什麼?”
林歸傘忍住跟他一起聽的沖動,“不知道,所以才想偷摸看看。”
“這有什麼好看的?”小卷毛一臉費解,“地下車庫的逃生通道而已。”
林歸傘眼神一動,追問,“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呗。”小卷毛不假思索,“開在一樓的安全門,除了通往地下車庫還有哪裡?”
不等林歸傘開口,小卷毛突然面露興奮,“嘿,安全門都給鎖上了,我是不是抓到醫院失職的地方,可以舉報他們?”
林歸傘剛想說,地下車庫安全通道在另一個方向,話到了嘴邊硬生生被她吞下。
等等!
她怎麼沒想到呢?
林歸傘情緒激動起來,向安全部門舉報就可以了。
不必傻傻地等門打開的機會,到時候檢查人員自會開啟這扇門,讓她一睹眼球怪物的真身。
造成的結果無非是精神病人一場誤判,害檢查員白跑一趟。
林歸傘于是贊同地對小卷毛說:“是該舉報。”
“沒用的,我試過了。”
小卷毛語氣一改先前的躍躍欲試,聳了聳肩,“這裡面的東西應該跟上頭備過案,檢查員根本不來。”
林歸傘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警惕,看着小卷毛,後退了一步,“你究竟是什麼人?”
小卷毛輕哼一聲,高昂起腦袋頗為驕傲的樣子,“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陶澤,這所精神病院的病人。”
林歸傘也說出她的名字,翻出領口下的病号服,“和你一樣。”
“诶,我聽說過你!”陶澤興奮道,“本來馬上要出院,結果前一晚激動得睡不着,在走廊上跑來跑去,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