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那對夫妻說她是瘋子,實則是眼球怪物在背後提着傀儡線,借他們之口将林歸傘誘導進祂的領地。
林雨停将她關在屋子裡,是為了私藏她。
而她自己逃出來,傻傻送到了眼球怪物的面前。
林歸傘臉上血色盡失。
如此說,眼球怪物遠比林雨停更為棘手。
這讓她不禁懷疑,自己有沒有能力駕馭眼球怪物,讓祂同林雨停鹬蚌相争。
無論如何,是林雨停殺害她父母,毀了她的人生,這一點毋庸置疑。
比起回到林雨停身邊,她更情願待在瘋人院。
“在想什麼?”林雨停見她沉默不語,像是被吓到,臉都白了幾分,不由得擔憂問。
林歸傘眼神幽幽,語速也慢吞吞的,“哥,你要争氣。”
至少跟眼球怪物極限一換一,好讓她徹底免除了後顧之憂。
林雨停還以為她依舊在讨論工資的事,沒好氣道:“别瞎想,公司缺席幾天不妨事,我工資還是夠的,養一個你綽綽有餘。”
林歸傘也沒糾正他的誤會,轉換話題說起自己關心的事,“學校那邊,我還不想申請休學。”
“可這個學期就快結束了。”林雨停坐在病床邊,與她商量,“你缺課了好幾個月,隻怕跟不上進度。”
林歸傘指了指一旁的書籍和電腦,“我一直在看網上授課。”
“就這麼不情願休學?”林雨停問道。
林歸傘抿唇,點頭說:“我不想錯過任何學習的機會,晚一點都不行。”
林雨停歎了口氣,“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性子這麼急。”
“不休學也可以,我跟你老師說再請假一段時間,但休假不是無期限的,你得盡早出院。”
林歸傘彎了彎眼睛,第一次因為怪物養兄露出笑容。
父母不在,她的家庭已經毀了,學業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回歸日常生活的媒介。
她想擺脫怪物,撕下精神病的标簽,從這所瘋人院痊愈。
林雨停看着她淺淡的笑容,一時有些失神,片刻後他也跟着露出一抹笑,從容反問,“就這麼有信心痊愈嗎?”
林歸傘怔了怔。
“是不是覺得你的心思被我猜透了?”
林雨停笑意加深,“我可是你的養兄,雖然是非生物學上的,你那顆奇思妙想的大腦在想什麼,我比你自己還了解。”
熟悉的話語,就在昨天經拉斐爾之口說出,如今被林雨停意有所指地重複,讓林歸傘頓時毛骨悚然。
“你怎麼知道的?”
林雨停歪了歪頭,滿面無辜,“不是小傘你要我争點氣嗎?”
他輕柔攬住林歸傘的後腦,讓她側臉枕在自己胸膛前,下巴抵在她頭頂,不時摩挲她柔順的黑發。
體溫是冰冷的,呼吸也不帶絲毫溫度,胸膛裡空蕩蕩聽不見心跳。
就像一句僵冷的屍體,給了她一個親密擁抱。
“這才過了幾天。”她聽到林雨停悲傷的歎息,“你就勾搭上一個男人,還要與他合謀,對付哥哥我。”
林歸傘顫抖的呼吸霎時一滞,蜷縮在林雨停的懷抱裡,隻感覺被無窮無盡的絕望包圍。
祂在監視自己。
将她昨天從拉斐爾口中打探眼球怪物的消息,意圖借另一個怪物消滅祂,這一事實明明白白看在眼中。
“有的時候,我真想打斷你的手腳,把你藏在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可我又舍不得。”
林雨停捧着她的臉,迫使她擡頭與自己對視,蹙起的眉間氤氲化不開的憂郁,眼眶微紅,清澈淚水逐漸化作漆黑粘稠的屍液流淌下來。
“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林歸傘徒然搖着頭,嗓子像是被卡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門外傳來鎖扣滑動的聲音。
她轉動眼珠,瞥見牆上的挂鐘,又到了例行檢查的時間。
“醫生,不要……”
林歸傘費盡了力氣,才艱難擠出氣音。
可實在太晚,拉斐爾已經攜幾個護士推開了門。
“林小姐,你剛才說不要什麼?”拉斐爾朝林雨停點頭打了個招呼,随後茫然問。
林歸傘本已死寂的眼眸眨了眨,重新恢複光彩。
林雨停沒有如她想象的那般大開殺戒,而是松開這個擁抱,腼腆地說:“方才小傘有些激動,我就抱了抱她,可能是不好意思被醫生看到吧。”
拉斐爾應了一聲,手電筒照了下林歸傘的眼睛,聽了遍她心跳,“過度驚悸,我給她開一記鎮定藥。”
“方便的話,家屬能在外面等嗎?”
林雨停沒說什麼,最後看一眼林歸傘陡然安心的表情,離開了病房。
“已經沒事了。”
聽到拉斐爾這句話,林歸傘沒忍住從病床上半跪起身,死死抱住拉斐爾。
她心底隻有劫後餘生的慶幸,迫切需要什麼鮮活溫熱的東西,洗去怪物帶給她的冰冷。
拉斐爾猶豫片刻,回抱住她,輕輕拍了拍她後背,“如果我沒看錯,林小姐是在害怕自己的養兄嗎?”
林歸傘别過頭,以沉默回避拉斐爾的問題。
拉斐爾已經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忽然戳了戳林歸傘,待她看過來時,一臉嚴肅示意二人擁抱的姿勢,“林小姐自重,我不搞醫患關系的。”
林歸傘氣憤地一把推開他。
“開個玩笑。”拉斐爾無奈地,任由林歸傘給了他一拳,“林小姐心情好些了嗎?”
林歸傘翻了個白眼,“沒有,反倒更糟糕了。”
“對了,拉斐爾醫生。”
她主動呼喚拉斐爾的姓名,卻自覺拉開與他的距離。
“抱歉,我要失約了。”
“去那扇門背後探險的事,還是算了吧。”
如果拉斐爾醫生隻是一個普通人,就不要牽扯他到怪物的事中。
拉斐爾沒有問為什麼,看了眼門口,林雨停離開的地方,臉上笑容淡了下來。
他嗓音漠然,“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