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白将洛宇的遺書複印件舉起來,面向所有記者。
“這是洛宇寫的遺書,上面白紙黑字寫着他就是承受不住網絡暴力自殺的。你們這些無良媒體将他的過去公之于衆,任由别人惡意揣測、辱罵,目的是為了什麼?将别人的傷口撕開撒鹽然後看着他的血一點點地流幹,你們就高興了?每個人都有過去,有快樂也有悲傷,為什麼要去評判别人?就因為隔着網絡,就可以将你們醜惡的面目隐藏在電腦後面,對一個本身并沒有犯錯隻是因為原生家庭不幸的人肆意诋毀?他原本是為了擺脫痛苦的過去,全力向前奔跑的人,可是卻被你們這些無聊媒體,無知網名給折磨得不堪重負,最終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方墨白義憤填膺地對着底下的媒體一頓輸出。
大家被他滔滔不絕的話語,說得全都沉默了。
“我以前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網絡暴力可以殺死一個人。你們可以說他自己内心不夠強大,受不了這些流言蜚語選擇了結束生命。但請你們扪心自問,當你們被千夫所指,天天被人戳着脊梁骨罵‘殺人犯的兒子’,你們自己受不受得了?如果自己都做不到毫無所謂,又憑什麼來要求别人。”
胡軒逸也拿起桌上的話筒,嚴肅道:“今天,我們之所以參加這次的記者發布會,目的是為了告訴大家,洛宇不是自殺,他是被那些所謂的網絡暴力害死的。作為他的朋友、隊友和兄弟,我們要替他發聲。”
記者發布會結束之後,timeless停止活動。
網絡上就“網絡暴力”展開了激烈的讨論,而方墨白作為為洛宇出頭的人,也陷入了輿論之中。
有說他為了隊友挺身而出,怒斥網絡媒體,勇氣可嘉。也有人說他嘩衆取寵,借隊友之死博關注。
但是這對方墨白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他把自己關在家裡,不出門也不好好吃飯,那樣子跟洛宇當時的情況很像。
陳靖擔心得不行,可是無論他怎麼勸說,方墨白就是不願意從房間裡出來。
他毫無辦法,隻能給葉知秋打電話。
“他現在的狀态,跟之前洛宇很像。我實在是擔心他會步洛宇的後塵。知秋,你有空就過來幫我多勸勸他。”
“好,我現在就過去看看。”
挂了電話,葉知秋便拿着鑰匙開車去了方墨白的公寓。
家裡安安靜靜,隻有玄關處的球鞋和緊閉的卧室大門暗示着家中有人。
葉知秋換上拖鞋,脫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将自己的包放在沙發上,然後走到方墨白的卧室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小白白,是我。我買了你愛吃的披薩,要不要出來吃一點?”
裡面沒有任何反應。
正當葉知秋以為他連自己都不想見,有些失落地準備轉身時,門卻突然從裡面打開。
少年穿着白色衛衣出現在門口,松軟的劉海垂在眼前,遮住了他的眉眼,讓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葉知秋晃了晃手裡的披薩盒,笑着問:“肚子餓不餓?一起吃點東西?”
少年低着頭,沒有說話。
葉知秋将他拉到沙發上坐下,撕了一片披薩塞到他手裡。
少年拿着披薩一口一口機械地啃着。
雖然看他狀态還是很差,但至少願意吃點東西了。
“小白白,我知道你心裡很難過。這是你人生中第一次失去身邊的朋友。一時間難以接受,我非常理解。那天你為他當衆發聲,我相信洛宇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
方墨白啃着披薩,眼淚便這樣悄然落下。
葉知秋心疼不已,她将他摟在懷裡。
少年伸手抱住她的腰,将頭埋進她的懷裡,終于壓抑不住内心的悲痛,失聲痛哭了起來。
自從洛宇在自己面前咽下最後一口氣後,方墨白在人前都支撐着自己不在大衆面前掉眼淚。
他将自己的悲傷隐藏起來,努力為好友發聲譴責。
可是一切塵埃落定,他發現世界依舊這樣,不會因為一個的離開而發生任何變化。
他有一種深深地無力感。
現在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他終于不用再故作堅強,終于可以将自己的情緒全都發洩出來。
“為什麼我要去演那部電視劇,為什麼要讓更多的人認識我們?如果沒有這些話題,是不是就不會有人去挖掘他這些過往,就不會網暴他,他就不會死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那麼拼命地走到衆人面前,等待我們的居然是一把把刀。那我們之前的努力又算什麼呢?如果知道費勁巴拉出道會迎來這樣的結局,當時不要組什麼團就好了。哪怕默默無聞,之前洛宇還在,他不會死!”
葉知秋抱着方墨白,任由少年在自己懷裡痛苦。她眼眶通紅,不斷地用手拍着他的後背安慰鼓勵。
“小白,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既然選擇了做藝人,受到網絡輿論抨擊是在所難免的。作為公衆藝人,一言一行都會被鏡頭放大,任由别人評判。就算你不演網劇,以後你們也會通過别的途經讓大家認識你們,因為這是你們努力的目的和方向,不是嗎?哪有做明星不想出名的?隻要你們一有點知名度,這樣的是遲早都會發生,這隻是時間問題而已。這不是你的錯。洛宇隻是沒有戰勝自己的心魔,想用死亡來得到解脫。”
方墨白從她的懷裡直起了身體,葉知秋伸手替他擦去臉上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