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玺醒來的時候,他身上的黑色咒文淡了一些,這令喬昙兒很是歡喜。
“說不定,我們能解開這個傀儡魇術。”喬昙兒興奮地說。
白玺揚起嘴角,淺淺一笑,解開傀儡魇術,這對他來說就像癡人說夢。他翻過身,用毛茸茸的大尾巴緊緊地裹住喬昙兒,看着他白皙的肌膚上紅紅點點,似是白雪紅梅,是自己昨夜留下的痕迹。
“這樣就足夠了。”他埋在喬昙兒的頸窩處,低聲說道。
這樣,就足夠了。
……
喬昙兒和白玺在靈山腳下隐居。
白玺的傀儡魇咒被控制住了,雖然仍會發作,但發作間隔越來越長,這似給了他們一個虛無缥缈的希望,似乎,他們真的能夠擺脫天庭的控制。
喬昙兒站在櫻花樹下,蕩着秋千,越蕩越高,聲音也越來越歡快,他興奮地計劃着,“白玺,等你的病好了,我們就朝遊滄海暮蒼梧如何?”
白玺在後面推着秋千,一雙狐狸眼中也帶着笑意,點點頭,“好,小喬。”
喬昙兒天真地認為,真的會有那麼一天的到來。
一日,白玺對着喬昙兒道:“小喬,你能幫我采些忘憂草嗎?我想要再煉些玉虛丹。”
玉虛丹對抑制傀儡魇咒有效,煉起來很麻煩,要消耗大量的忘憂草。
喬昙兒點點頭,“好,我去采,不過我現在不能駕雲,恐怕要去上半日。”
白玺微笑,摸了摸喬昙兒的頭,“嗯,我在家中等你。”
喬昙兒走出門後,又轉過身來,沖着白玺搖搖手,“我很快就回來,你要等着我哦。”
待喬昙兒離去後,白玺将整個山谷都設下禁制,拿出了塵封已久的烏月劍,仔細擦拭着劍身,這柄劍跟了他多年,今日是最後一戰。
忽然間,天地為之一暗,一道明亮的金光劃破黑暗,他設下的禁制,全部被毀去。
他握劍起身,不該來的人,還是來了。
“白玺,當日你殺了我弟兄常昊,應該料到他日我必定會來找你複仇。”一個身影踏破雲光,提槍而至,正是二郎神,楊戬。
白玺最後忘了一眼漫天飛舞的櫻花,有人說,櫻花在凋零時最美,他已經看到了最美的櫻花,此生也沒有遺憾了。
他握着烏月劍,臉上無悲無喜,平靜地說:“二郎神,我等你很久了。”
楊戬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白玺,惑心鈴已經被他悉數毀去,若想要坐實那人的罪名,唯有捉住這隻狡猾狐狸。若這隻狐狸能夠反水,指認那人,那是再好不過。
楊戬冷冷道:“白玺,你若能棄暗投明,聽命于我,我就能給你一條生路。”
白玺聽了,如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那般,仰天大笑,笑道眼淚都流出來了。
他的笑惹怒了楊戬,怒斥道:“你笑什麼?!”
“哈哈,二郎真君,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自大。事到如今,我難道還會天真地認為,你們會給我一條‘生路’嗎?”白玺提劍而至,飛身至楊戬身前,緻命一擊。
他的眼神,冰冷,嘲笑,還有獨孤一擲的絕望。
楊戬提槍擋下了他這一劍,暗自心驚,好快!這隻狐狸,看來是有幾分真本事。
“呵,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來,我隻有帶着你的屍體回九重天了。”楊戬睜開天眼,一束毀天滅地的金光射向了白玺。
他勉強抵擋住了這一束金光,手中的烏月劍卻斷成兩截。白玺怒吼一聲,變身為狐狸妖身,他本就是妖,唯有做回妖,才能真正地做回他自己。白狐渾身雪白,通體浮現出一道道黑色的咒印,卻如捆綁的繩索般,禁锢住了白狐。
“傀儡魇咒!”楊戬的眼神精光一閃,哈,終于讓他找到了最關鍵的證據,那個人的罪名,跑不掉了!殺掉這隻狐狸,就能大功告成!
楊戬的眼神流露出了嗜血的狂熱,他從來都不是心慈手軟之輩,天上太平太久,以至于衆神幾乎都忘了,他是怎樣的一個殺神。
白狐變回妖身,妖氣四洩,它的身軀也越漲越大,那些黑色的咒印越膨越大,它赤紅着雙眼,仰天嘶鳴一聲,無數被它吞下的魂魄吐了出來,數以萬計的肮髒醜陋、麻木不仁的魂魄如惡鬼般,呼嘯着,奔騰着,伸着黑色的手,朝着楊戬瘋狂湧來。
楊戬皺眉,冷哼一聲,“畜生就是畜生。”他飛身在半空中,左手提槍,右手食指和中指撚訣,低聲念道:“劍橫九野,疾過天星。”
衆人皆以為二郎真君用的是槍,甚少人知道,真君的劍法亦是舉世無雙。不過,見過真君的劍法的人,活下來的很少。
無數的飛劍從天而至,朝着白狐飛射而來,白狐身中數劍,劍中蘊含着淩厲的殺氣,整個身子被射成了刺猬,轟然倒地,嗚咽着,哀鳴着,那雙赤紅的眼睛,絕望地看着楊戬身後的那千百株櫻花樹,随風飄零,漫天飛舞。
它已經看到了最美的櫻花,再也沒有遺憾了……
白狐的鮮血汩汩地流着,已經分不清,是凋零的櫻花,還是它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