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與汝歌得意,汝當拍手笑呵呵!
二月末,三月初,桑生裴雷柳葉舒;
朝求升,暮求合,人不得意枉求活。
今朝應為座上賓,明朝痛打落水狗;
昨日來客斷門檻,來日門前雀可羅。
美人擲果可盈車,醜女花多映愈醜;
都雲老天妒英才,碎玉瓦全誰聽說?
他得意,我得意,千紅百紫春将盡;
枉得意,枉得意,風雪夜裡燭淚多……
“你喝多了。”
程雪時忽然道。阿誦看不見他二人的臉,在程雪時之後,隻有那酒鬼斷斷續續地嘟囔着誰也聽不懂的話,緊接着“咚”地一聲,是他的頭撞在了桌子上,接着便睡得人事不省了。
“叫你見笑了。他酒量不好,還總是喝醉。喝醉了,還非要耍酒瘋不可。”
程雪時若無其事地說,阿誦沒有問,他便也沒有主動提。桌上的飯菜已變得溫溫的,而阿誦也已經吃飽了。
“一會兒我将火炕燒熱了,阿誦公子便在此處住下。我們兩個人去裡間擠一擠就是了。”程雪時進退有度,已經有條不紊地安排好了,說罷,又招呼阿誦坐着别管,自己将碗筷拾掇了,到廚房去洗碗。
王得意猶自趴在桌面上,酒氣熏天,偶爾嘟囔出一些誰也聽不懂的音節。
阿誦皺了皺眉,摸索着向旁邊挪了挪。
二人本也相安無事,隻是那醉鬼時不時咂一咂嘴,傻笑一聲,笑着笑着,口中又“嗚嗚”地哭起來,不知道怎麼就醉得十分厲害。在他迷迷蒙蒙之間,忽而聽見有聲音喚他,那聲音時遠時近,聽不真切,高高低低之間,他依稀辨認出那是在叫他的名字。隻是那聲音冷若冰玉,高高在上,令他很是讨厭。
“王得意。王得意?”
他不耐煩地咕哝了一聲,表示不想被打擾。
“你見……見過……個……男……四十……年紀……”
他聽不太清,但仍想說“沒見過”,剛一張口,隻感覺剛吃下去的幾口飯菜就要從嗓子眼裡湧出來——他趕緊合上嘴巴,在夢中搖了搖頭。
那聲音似乎還沒有死心,因着它又像是蚊子在耳邊嗡嗡一般響了起來。他心中升起一陣惱怒,猛地坐起身來,卻雙目暈眩,看不真切。
“诶呀,這怎麼又不睡了?”
王得意聽見熟悉的語聲,一擡頭,看見熟悉的人,他随手一抓,抓住對方兩隻沾過了涼水所以冰冰涼涼的手,眼淚又要從眼睛裡流出來:
“程雪時!你,你怎麼就……嗝,就不是個……女的啊!”他哭了一聲,嚷道,“你要是個女的……我、我就……有老婆了……”
說完,他看見眼前那張熟悉的臉孔半是無奈半是好笑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不知怎的,自己也“嘿嘿”樂了起來,還待張口說幾句甜言蜜語,一張嘴,“哇”地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