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麼遲鈍，魏九陽也注意到了對方的不對勁，他又遲疑着拍了拍，問道：“你怎麼了？”

胡應回神，擰緊了眉毛：“剛才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這裡就我們仨啊。”

“不，我的意思是……剛才不是我控制的身體。”

魏九陽張了張嘴，沒說話。

密室又突然振動起來。

不同于方才，這回的動靜大了不少，幾乎是整個空間都在劇烈搖晃，仿佛是要塌了。

康祁瞬間明白——幻境要消失了。

脊骨與屠夫的對峙，自然是屠夫獲勝。這裡還處于羅刹鳥的領域，這麼巧合就出了問題，那節脊骨顯然在幻境裡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可其餘兩人并不清楚。

他們還當是這地方要塌陷了，正着急忙慌找地方躲，省得一會被砸到。

結果沒過多久，震顫就停止了，周圍的牆壁猶如水一樣突然散下去，“轟”的一聲砸在地上，揚起好一陣粉塵。

等粉塵消散，康祁發現自己已經又變回人了。

他們還處在地下，甚至連站位都不曾改變。

面前沒有鏡子、沒有影像，仿佛剛才所經曆的一切都像是夢一般。

——隻多了個羅刹鳥。

黑色大鳥直直站在康祁面前，尖銳的鳥喙幾乎就要戳在他臉上。

天知道視線陡然一恢複，就看到面前站了個殺過自己的怪物是什麼感受。

但大概是求生的意志大過了恐懼，康祁連忙開口道：“你不想知道究竟是誰在操控這一切嗎？”

大鳥眼珠子轉了轉，變化成秦羅敷的模樣，柔聲問道：“操控什麼？”

康祁大腦急速運轉：“真正的幕後黑手，毀了你領域，借你之手殺人的人——”

羅刹鳥露出個天真又疑惑的表情：“是誰呀？”

“……”康祁沉默了一會，反問它，“告訴了你，你就殺了我怎麼辦？”

羅刹鳥癡笑幾聲，臉色又瞬間冷了下來：“我現在就能殺你。”說完，它又變回了大鳥模樣，羽翅鋒利，橫亘在康祁脖頸。

康祁冷汗冒了一背，強裝鎮定道：“但你也知道有人藏在暗處，隻是你找不到他。”

這話正戳中了羅刹鳥的心理。

它很早就有所察覺，隻是那隻老鼠實在太會躲，始終藏在它視線看不到的地方，在暗處汲汲營營，一步一步滲透進它的計劃。

它實在是惡心極了。

羅刹鳥想了想，覺得這幾個人類雖然有些莫測功夫，竟能從它的手上溜走。可這裡畢竟是它的領域，再怎麼跑，也不過是甕中捉鼈罷了。

它一扇翅膀，将三人全都擄走，飛回了地面。

甫一落地，康祁就察覺到周身景象與之前很是不一樣，竟在不斷閃爍、重疊，他知道這是因為脊骨沒了。

可是——

他的眼神隐晦地往别處瞟了一眼。

羅刹鳥問他：“你要怎樣才告訴我？”

“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羅刹鳥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類方才還不願意，現在又要說了。可這對它來說又沒什麼壞處。

它笑了一聲，道：“說罷。”

“是一隻……”

話音未落，羅刹鳥察覺到危機，迅速飛起，掠到天上。它驚怒地往回一看，卻發現是隻弱小又醜陋的兔子。

“好啊，原來是你！”

被這種弱小的生物襲擊簡直像是在羞辱它。羅刹鳥冷哼一聲，又迅速飛回來，翅膀上的羽翅飛出，直往兔子那割去，順帶還捎上了康祁。

危機時刻，魏九陽飛撲過去，将他撲倒，才堪堪躲過。

而兔子卻不閃不避，豆大的眼睛裡竟有幾分嘲弄。等羽翅臨近個跟前時，竟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擋住，倏爾就消弭了。

兩妖對峙，三人再呆下去無非是給自己惹麻煩。他們就近找了個屋子，透過窗戶看外面。

胡應方才一直沉默，這會才躊躇着對康祁說：“我感覺……胡小姐可能還活着。”

“就在我的身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