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逸北什麼也沒說,隻是松開了手,他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與南胭錯身:“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他的背影在夜色中顯得寂寥,南胭甚至沒有勇氣去看他。心髒疼地猛烈,幾乎難以呼吸,她有些支撐不住,靠在牆面緩緩蹲下來。
她努力平複着心情,卻止不住的流淚,他應該已經走了吧,明明知道這是見他的最後一面,她也不想說這些狠心的話,可是她不能讓他在妥協中一直等一個渺茫的希望,畢竟連她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啜泣有些缺氧,帶來大腦生理性的疼痛,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過劇烈的情緒變動,那些花花綠綠的藥丸讓她的思維變得極其緩慢。
她的眼前已經出現了眩暈,艱難地從包裡掏出幾粒藥丸喂進嘴裡。
就這麼坐在牆邊,晚上這條路幾乎無人經過,半個多小時,南胭扶着牆站起來,腿沒有之前那樣軟,她該回去了。
孟逸北并沒有離開,站在了她看不見的階梯拐角,目送她逐漸遠去的瘦削的身影,心中氣郁好像已經消散了幾分。但是心裡缺的那塊卻無可奈何,他有一種巨大的無力感。
從小到大都是尖子生,他幾乎沒有什麼是得不到的,可是現在有了,他生出了一種近乎變态的情感。南胭喜歡他是最好,這叫兩情相悅,如果不喜歡,他要想方設法地搶過來……
南胭坐上了火車,就像她第一次來錦都那樣,也是一個夏末。
天剛蒙蒙亮,她就回到了家,推開門看見大家都坐在沙發上,看樣子是一夜未眠。她知道自己突然消失會讓家人擔心,可是她也清楚他們絕不會同意自己去見孟逸北。
還沒等南胭開口解釋什麼,梅芳走過來拉着南胭坐下:“吃飯沒,我讓王媽給你做點。”梅芳的聲音很溫柔,南胭有些愣愣地看着姥姥。
她怎麼…什麼也不問。
南胭微微紅了眼眶,自己這麼大個人了,還要家裡人擔心一整夜,吃完飯後,把機票改簽到了第二天,南胭昨天一晚上沒怎麼睡,他們擔心她的身體受不住。
誰也不知道南胭昨晚去了哪,但是好像誰都猜到了。
南胭拒絕了王甯海和梅芳送自己去機場,他們年紀大了,這段時間已經操了太多心,去了又會因為離别而傷心。南成昨天也過來了,說和王憐恩一起送她走,南胭沒同意,有些事雖然已經結束了,但是心裡始終有隔閡。
她對南成是恨的,對王憐恩更多的是無奈和失望。
最後南胭點名讓舅舅送,王憐詢自然是非常樂意的,大包小包的裝上車,和姥姥姥爺道了别就離開了。
七月中旬的時候,孟逸北收到了一份特殊的快遞。
是一份來自錦都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哦,上面赫然兩個大字——南胭。
孟逸北仔細看着上面的每一個字,他也有一份差不多的,翻箱倒櫃的找出來,擦了擦灰,拿着兩份幾乎一樣的錄取通知書推開了那個房間。
這是南胭走後他第一次進來,東西擺件都沒變,好像昨天她就還住在這裡一樣,他坐在她的床邊,思緒回到了之前的每一個日夜。
她跟在他的身後叫哥哥。
站在電視機旁邊吹頭發。
在廚房裡給他喂草莓。
......
孟逸北把通知書放在了床前的抽屜裡,換好衣服出了門,去了那家紋身店。
曹淑和孟廣南比孟逸北先開學,晚飯一般就是孟逸北做,等着他們下班回來一起吃。
飯桌上,孟逸北把筷子放下,有些鄭重道:“爸媽,我不打算保研了。”
兩口子互相看着對方,誰也沒說話,他們知道他起初的規劃是在本校讀完研,就直接留校了,這樣以後工作也穩定。
“好,不想讀就不讀,那你今後的打算是什麼?”問話的是孟廣南,自己的兒子他是了解的,不輕易做決定,一旦做了就很難更改。
“準備創業,做風投。”
“這條路不好走。”孟廣南隻是沉默了幾秒,“不過年輕人去闖一闖也是對的,像我和你媽這一輩子就在學校裡教書,也挺無聊的。”曹淑也在一旁點點頭。
孟逸北其實沒想過他們能這麼快支持,畢竟放棄鐵飯碗去走獨木橋不是每個父母都能接受的。可是,他已經變了,從前他沒什麼可求,現在的孟逸北想變成像王甯海那樣的人,隻有手上的權勢足夠大,他才能成為她堅不可摧的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