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靜如深潭的目光中,微起漣漪,似是意外。
明泱的心猛然一跳。
她想起他上次幾天沒有回來,她聽見秘書們說他心情不好,才後知後覺去問他。可他讓她自己悟。
她當時悟不出來。
紀含星的那句提醒,她一開始也并不理解是何意。
卻仿佛在這一刻,一切福至心靈。
——她忽然摸到了一點,他想要的東西。
而她就順着那一條道,走了下去。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倒是反過來問他。
沈既年緊鎖住她的眼睛,微微提唇:“你想要麼?”
她明明被他抱在懷裡,但是感覺渾身都在繃緊。
她想要,他的心跳,為她而動。
可這個願望,奢侈到她無法宣之于口。
她閉了下眼,眼妝上的細閃即便是在不甚明亮的光線中,亦是漂亮得出奇。她很輕聲地問出口:“我可以要嗎?”
這個男人,大概,或許,是想要她對他的動心。那他自己,是否也已經有了此意?
“明泱。”
他扣緊了她的腰,喉結輕滾:“你試試。”
你試試。
你從來沒有要過。
又怎麼知道我不會給你。
她微微勾了下唇,卻是笑得那麼漫不經意。
他們的唇近在咫尺。他微低頭,重新吻住了她。他的手抵住了蹁跹蝴蝶骨,指尖緩慢往下,按住了她的腰。
方才淩厲的對峙似乎就這樣化解。
明泱緊閉上眼。她怕他想得更多,從不怕他不想得更多。
但她也承認,此時,她有點不舍得結束。
紀含星算着時間,估摸着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後,才給明泱發消息,問說情況如何。
她那邊剛剛到家,徑直上樓,現在就隻想泡個澡。
要是不行的話……她還有一計!
她的消息過來的時候,電梯門剛開。明泱被推進門後,手裡的包嘩啦一下掉落在地,金屬鍊條和地面發出聲響。
他将門關上,将她抵在牆壁上吻,強勢又用力。她有些站不住時,他抵開她的腿。
手機收在包裡,那短促一聲微信提示音被淹沒得悄無聲息。
放好浴缸裡的水,紀含星托着腮,繼續發消息:【難道真的哄不好?他還在生氣嗎?】
奇怪,已經過去這麼久了。要是這樣的話,沈既年未免也太難哄了。
寂靜的室内,她那件紅裙的肩帶陸續被脫出,順着腰線落地。
手機細微地震動。
她仰頭接着他的吻,脖頸揚起一個很漂亮的弧度,瑩瑩如玉。
紀含星蹲了半天,沒蹲到。隻好将手機放旁邊,先泡個澡。
泡完澡後,她慢悠悠做着護膚,靠在床頭玩着手機,不知不覺睡着。
直到淩晨四五點,她忘了開免打擾,才被突然響了一下的微信吵醒,迷迷糊糊地撈過手機看了眼。
明泱:【沒事,别擔心。】
哦……
紀含星翻了身繼續睡。
卻突然。
瞪大眼睛,拿過手機重新看了眼時間。
紀含星:???
-
翌日清晨,明泱才剛睡了沒幾個小時,就被一通電話吵醒。
她蹙了下眉,下意識往旁邊的懷抱裡埋。他也還在睡,随意地吻了吻她的額間,像是潛意識的動作。
電話鈴聲繼續在響。
明泱終于被叫醒,她睜開眼,找着手機。在房間裡望了一圈,最後在門口的地毯上找到。
睡眠不足,她眉心還蹙着,按了接聽,“媽?”
“你還知道我是你媽啊?”
她微信一直不理、不回,趙瑞芝索性一個電話直接打了過來。
聽見她明顯還帶着困意的聲音後,頓了一下,火氣忽然消了下去。她啞了啞,隻提起了正事:“你春節什麼時候回來?”
明泱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昨晚事畢,他喂她喝了一整杯。但清早起來,喉嚨還是渴得厲害。
聽見這聲問,她才想起來忘記跟家裡說。
“我不回去了,今年還是在劇組過。”
趙瑞芝皺起眉,“怎麼這麼忙?你去年就沒回來……前年好像也沒有。”
可是這對演員這個職業來說,似乎又很正常。
“回去也沒什麼事,就不折騰了。幫我跟爺爺奶奶他們問個好。”
趙瑞芝說:“怎麼沒事?我本來準備過年安排你跟幾個人見一面。他們平時也是在外面,隻有過年才回來。”
睡意漸漸褪去,明泱喝了口水,說:“我不會見的,您不用操心了。”
“應溪!”趙瑞芝被她拱起了火,“你想做什麼?啊?翻了年你就二十八了,轉眼就是三十,你還準備一輩子不結婚嗎?”
趙瑞芝算的是虛歲,動不動就能加到一個她想不到的數字上面去。她也不知道她怎麼就二十八了。
她起了床,沈既年也坐了起來,拿過手機,回複着幾個工作信息。
他今天不準備去公司,但有些公務還是需要交代下。
在母親的怒吼聲中,明泱微微沉默。
“結婚不應該是為了過得更好嗎?我現在過得就已經很好。”
趙瑞芝:“那不一樣,你總要成家的。應溪,我是你媽,我不會害你,我知道你眼光高,我也給你認真挑過了。一個是高中老師,一個是國家電網的,還有一個,自己在網上做生意的,收入都不錯……具體長得怎麼樣啊,高不高啊,你回來後我給你看照片。”
聽見母親喊着自己的原名,明泱想起大三的那一年,她被他們義無反顧地放棄掉的時候。
原本,她或許可能按照他們的意願,按部就班地畢業、工作、生活,被趕着催着,結婚生子。
可是那一年開始,改變了所有的軌迹。
她給自己換了一個名字,也像是,給自己換了一個人生。
“媽媽。”明泱打斷對方的喋喋不休,很輕聲的說,“可是,那不是我想要的人生啊。”
趙瑞芝倏地沉默。嗓音有些嘶啞地問:“那你想要什麼?!”
——她想要什麼?
她想要的太多了。
她望着落地窗外,數不盡的城市高樓,繁華喧嚣,目光有些缥缈。
沈既年發完消息,不知她在外面做什麼,走出來準備找她。
“我想要……”明泱似乎在思考。很多話,她和母親說,母親也不會明白。
她隻能淺顯又直白地道:“往上走。我想要更遠的未來。”
邁進這個圈子的那一刻,就已經既定的目标。
——被看見,被時代看見。最重要的是,被她自己看見。
如若不然,當初被雪藏的時候,她就不用那麼絞盡腦汁、不顧一切地非要重新爬起來。
因為她還沒遠遠沒能達到自己的目标。
她不甘心。
她總是不甘心。
她記得當初進圈不久時,有人對她的評價是:野心蓬勃。
當時她意外,但現在她承認。
沈既年走到卧室門口,停住了腳步。
意外聽見她的這一聲。
雖然她沒說,但不知道為何,他莫名就是知道——她所想要的,是她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