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看着和自己一樣穿着夜行衣的江清淮,裴牧有些無奈,“大晚上不睡覺,跑清靜軒來幹什麼?”
“我聽說……”江清淮将那牆頭的槐花指給裴牧看,“聽說槐樹開花了,想來看看。”
“看花?”裴牧跟着看向那槐樹,見枝頭隻一朵寂寥的槐花挂着,屬實不懂,“你方才慌慌張張,差點兒就摔了。”
江清淮啊了一聲,有點恍惚:“你怎麼進宮來的?是出事了嗎?”
裴牧指指自己的衣服,示意他自己是偷溜進來的:“我有話想對你說。”
他拉江清淮在台前石階上坐下,正要開口,卻先看出江清淮心神不定,便問:“你怎麼了?”
江清淮搖頭:“你這麼急着來見我,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裴牧卻不說了,隻是細細端詳着江清淮。
江清淮不解:“裴牧?”
裴牧便狠狠心,道:“我要走了。”
“走?”江清淮仍是不懂,“出宮嗎?”
“出京。”
江清淮愣住,隻覺一道驚雷在頭上炸開,不可置信地看着裴牧。
裴牧看他神色怔愣,恍惚不已,卻想他今日怕是在哪裡又受了什麼委屈。
隻是江清淮一向緘口,裴牧歎了口氣,隻好說明自己的擔憂:“朝廷最近重整戶籍,挨家挨戶地敲門,我身份特殊,隻怕不便在京中再留,隻能出城躲一段時間,待這風頭過了,再回來便是。”
他現在的身份在京城本就寸步難行,房子都隻能買沒有契書的,現在朝廷更是直接查到家裡來了。裴牧這情況,直接被發現和魏琛南勾結倒還好些,左不過直接被抓去問審。但要是沒被發現,還要細細查他祖上,再發現他是裴家後人,豈不難逃。
江清淮聽完也沉默了。
大意了,他完全忘了自己兄弟不僅沒戶口,還是個有案底的。
裴牧見江清淮郁悶,也頗覺愧疚,轉而怨恨起想出這事的狗皇帝來,不免說了一句:“不去查辦貪污官員,狗皇帝搞起這些倒是頗為上進。”
狗皇帝本人:……
江清淮實在愧疚。
他兄弟是個黑戶,在京城難混,在别的地方就好混嗎?
京城還有他罩着,去了别的地方那些官員為難他怎麼辦?
何況這戶籍制度,肯定是要推廣全國的,躲得了一時,難道還躲得過一世不成?
兄弟有難,怎麼也得幫一把,江清淮想了想:“裴牧,我最近認識個厲害的大太監,興許他能幫我,你先留幾日,等我消息。”
裴牧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根本不信他認識了什麼大太監,隻當他是舍不得自己離開,笨拙地寬慰道:“清淮,我隻是出去躲躲風頭,不消幾日,應當就能回來了。”
江清淮搖頭,将皇帝日後會把戶籍制度推向全國的事情告訴裴牧,裴牧果然沉默下來。
江清淮以為他是在考慮自己的意見,卻不想裴牧突然抓住他的手:“既如此,我們一起走吧,世界之大,總有狗皇帝照顧不到的地方。”
江清淮雙目圓睜,愣愣看着裴牧。
等等等等,這架勢,怎麼活像私奔啊喂???
但要是真能和裴牧走……過過四海為家的生活,江清淮莫名覺得不錯。
但綁定了系統,RMB可不會輕易讓他走。
江清淮歎氣:“我走不了了,原本人微言輕倒是好說,現在大家都知道我姓甚名誰,一找一個準的。”
裴牧也不由發愁。
江清淮便再接再厲地勸他:“你信我,隻留兩日,就兩日。明天一早,我就去找那大太監,一定有辦法能在京城給你落戶。明下午就能去城南宅子見你。”
“清淮,你不必如此勉強自己。”
“不勉強。”江清淮連連搖頭,本來這事兒也是他捅出來的,哀求道,“你答應我,好不好,就兩日。”
裴牧歎了口氣,算是答應,接着又問起江清淮如今在宮中當什麼差。
江清淮身形一僵,扯謊道:“你還記得那兩個小孩嗎?陛下派我去照顧兩位小世子。”
裴牧又是一聲歎氣。
兩個旁支的世子而已,年齡也都小,自己的日子估計都過不好呢,去照顧他們……也難怪清淮日日不歡快,隻怕宮裡那群踩高捧低的人給了他不少委屈受。
江清淮卻以為他是在擔心戶籍的事情,拍了拍他:“放寬心,我明個下午就去找你。”
裴牧卻看向他的腳:“你受了傷不方便,還是我夜裡入宮來看你吧。”
“啊?”江清淮沒想到裴牧說進宮就進宮,“宮裡守衛森嚴,你這跑來跑去,是不是……”
“不用擔心。”裴牧反安慰江清淮,“被發現了跑就是,總比你被發現偷偷出宮挨一頓訓好。”
是這麼個理兒嗎?說跑就能跑掉嗎?
不過裴牧堅持如此,江清淮隻能作罷,想着明晚讓林珏帶一部分侍衛去别的地方算了。
兩人又約定明晚子時清靜軒見。
江清淮才戀戀不舍地看着裴牧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