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珏如今雖然算受器重,但到底江清淮沒給他升官,上午太後喪儀不夠資格參加,隻能在城中巡邏,并不知道江清淮不小心摔倒,所以崴了腳的事。
本來他也隻是有點懷疑跟着裴牧的人像陛下,實則沒有多想。
但正巧夜裡換班,撞見大理寺卿要進宮遞折子,突然生了好奇心,說起自己正好也有事要彙報,跟着大理寺卿一塊來了。
他候在從華殿時,其實已經開始為自己的大膽而後悔了。
但還沒等他打退堂鼓,就看見小皇帝拄着拐杖往這邊過來。
如此巧合之事,林珏就是腦子再笨,也該猜到了。
不過他也不是那麼魯莽的人,所以隻先說了裴牧的事情試探,看看小皇帝對裴牧的态度如何。
他在軍中一向負責審問奸細戰俘,說沒說謊,一眼就知,見小皇帝還裝模作樣想了一會,甚至有些忍俊不禁。
他家陛下這樣子,要是到了戰場,豈不是一眼被人看出破綻來了?
不過想想九五之尊,又怎麼會有上戰場的一天,林珏搖搖頭,問起江清淮的腳傷。
江清淮的臉色很不好看:“就是崴了腳。”
林珏便道:“陛下九五之尊,受傷可得好生休養。”
江清淮聽出這話是在點他,很不高興,但也隻能順着他的話回答:“這是自然,朕一下午都在養心殿不曾出門,若不是你們來,朕也不會跑到從華殿。”
林珏再聽這話,已經無論如何都不會信,但還是要客套話:“陛下保重龍體,是臣等之幸事。”
江清淮假笑兩聲,不再給林珏說話的機會,看向鐘單仁:“愛卿又有何事要報?”
鐘單仁話不多,隻是将折子交給蘇有道,說了句:“請陛下查閱。”
江清淮讓RMB翻譯出來,一邊看一邊吩咐:“山匪起家的,派去和魏琛南一起養豬,去城外開墾荒地。”
“原是良民,卻因受災不得不加入的,和大臣們一樣去搬磚幹苦工,林珏,你派人去看着,不許他們聚衆鬧事。”
江清淮交代了大緻思路,讓鐘單仁記下後再細化安排就行。
林珏卻插嘴問道:“陛下,那奴隸……”
除了江清淮以上交代的情況,還有一些反賊是奴隸出身。
原本他們被發配邊關,就是有罪之身,如今趁亂跑回京城來,屬于罪加一等,甚至比魏琛南之人還要可惡。
大理寺卿的意思是不能姑息。
江清淮卻想到了小關,于是道:“叫吏部、禮部兩位尚書來見我。”
……
此刻夜色已深,吏部尚書龔成本就在城門搬了一天磚,大晚上又被江清淮叫進宮,形容潦草,人都老了十幾歲的樣子。
禮部尚書就更慘了,本來他年齡也大,昨日熬了半宿忙活太後葬儀之事,早晨天不亮就來主持,下午又去城中守門,到了晚上,以為自己好不容易能休息了,結果又被皇帝叫去,此時走一步路喘兩口氣,就連林珏都不忍心看。
江清淮倒也沒有虐待老人,看他們這麼憔悴,忙讓人賜座上茶,而後又幸災樂禍地問起:“愛卿們,今日可體悟到百姓良苦?”
龔成嗓音沙啞,顫抖着手給江清淮行禮,嘴上全是些之乎者也的客套話。
至于禮部尚書任宏則早已經口幹舌燥,說不出話來了。
江清淮都懶得聽RMB翻譯,隻當龔成說的就是自己想聽的,繼續道:“既如此,朕有個大差事給你們辦。”
禮部尚書面上表情直接挂不住,一副吾命休矣的樣子,險些又暈倒在從華殿。
還是林珏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龔成倒還好些,還是低着眉眼,聽江清淮吩咐。
“朕欲改年号,本來隻需禮部選幾個吉祥好聽的就行,隻是心中尚牽挂一事,需要龔愛卿來辦。”
龔成上前行禮,隻說任憑江清淮吩咐。
江清淮便道:“朕想大赦天下,卻不想單純大赦天下,以免錯放壞人,擾亂社稷。朕想要國泰民安,要太平盛世,要海晏河清。”
在場的人都跪了下來:“陛下高謀遠略。”
江清淮癟了癟嘴,繼續畫餅:“可朕不單想要朕的子民生活富足安康,還要每一位踏上朕的江山的人,無論男女老少,感慨朕的英明神武。”
他問龔成:“對此,尚書可有高見?”
龔成是個聰明人,雖然先前沒聽到江清淮和林珏、大理寺卿的談話,但細細想想,立刻就明白江清淮的意思了。
士農工商,雖分三六九等,卻都是大秦的子民。
那麼不是子民,卻又在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是誰?
自然就是那群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