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到老?
不離不棄?
指不定有沒有命活那麼長呢。
林熙悄悄握住了拳頭,将割破的食指藏在掌心。
“嬷嬷,我累了,你們都出去吧。”
侍女靜蘭拿着一隻精緻的寶盒,跪在林熙腳邊。
“王妃,這是太後娘娘着人送來的賀禮,”她将寶盒打開,裡面是一丸拇指尖大小的棕色藥丸。
林熙很有些戒心,“這确定是解藥吧?”
“是,太後娘娘說了,您服用後,必定安然無恙。”
林熙将信将疑地将藥丸取出,拿了茶水送服。
靜蘭見她吃了,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頭,“王妃,太後娘娘還有一句話。”
!!!
“這顆藥,既是解藥,也是毒藥,”靜蘭伏在地上頭都不敢擡。
“太後娘娘說了,想要您留在王府八年,好好過一過當王妃的瘾。”
林熙險些當場氣暈過去!
自那日後,她斷斷續續發燒大半個月。
太醫來診脈,隻說是邪風侵體,驚則氣亂,開了幾副安甯定神的藥。
自此以後,林熙徹底在王府躺平了。
所幸她是個道姑,師父從小就教育她。
活得一日是一日,将來的憂懼要留給将來。
若當下就對将來充滿憂懼,那就連當下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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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慶幸的是,自那新婚夜晚後,她就不曾再見到這位劃了她一刀的王爺了。
他直接住到了宮裡。
聽說是在宮裡磨刀,要霍霍林氏一黨。
但成煦人雖然身在皇宮,王府裡全是他的眼線。
在成婚後的次年,他曾經回過一次王府,隻是林熙不知道。
那是個黃昏,雲霞滿天、殘陽如血,他的心情也不好。
轉過抄手遊廊,走過月洞門,一擡頭就看到了林熙。
她站在一顆柿子樹邊上,柿子金黃飽滿,沉甸甸地挂在枝頭。
錯落間,粗壯的樹幹上懶懶地趴着一隻通體雪白的小貓,白絨絨的四肢垂了下來。
她踮着腳尖、舉着雙手,想要去接樹枝上的貓。
石青色的衣袖落下,露出一雙白皙而溫潤的手臂。
暈黃的落日映照着她的臉,她的眼睛,像淺淺的琥珀,眨眼間閃爍着點點碎金般的光芒。
晚風輕輕,樹葉沙沙,空氣裡彌漫着淡淡的清甜香氣。
那天他站在那看了許久,問蕭風。
“林熙和林府、太後有沒有來往?"
“林府有送了人進來,都被王妃打了回去。”
成煦點了點頭,又看向林熙的方向。
再開口的時候,眼底蘊含着幾分探究與嫉妒,“她倒是活得自在又舒坦。”
這話蕭風就不敢回應了。
成煦沒有去打擾此刻的甯靜,轉身走入灰暗的抄手遊廊。
自那日後,成煦對林黨的打擊力度越發狠辣,幾乎步步緊逼,不給絲毫喘息機會。
曾經在前朝遮天蔽日的林氏一黨,逐漸分崩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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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後的第三年。
大雪紛飛的冬日,王府一派甯靜。
林熙居住的殿内鋪着厚厚的織錦地毯,房間牆壁上挂着幾幅名人的山水畫。
牆角、矮幾、書案上錯落有緻地擺放着一盆盆精美的花卉,紅梅淩霜而開,白蘭清幽芬芳。
鮮花的香氣融合着香爐裡四合香的氣味,清清淺淺,十分好聞。
林熙歪在南窗邊的一個美人榻上,拿着戲貓棒逗地貓兒“喵喵喵”地跳着叫。
侍女靜蘭端着一盞溫熱的銀耳血燕,走了過來。
她将血燕放在旁邊的桌幾上,俯身在林熙耳邊悄悄說。
“王妃,聽說抓了許多與林氏有牽連的人,午門日日在砍人,砍下來的腦袋都堆成小山丘。”
“太後娘娘也曾有書信來,殿下可要進宮為林氏說上一句?”
林熙拿着小銀匙,暼了靜蘭一眼。
不久前林府也曾遞消息進來,林氏與陛下危在旦夕,請她進宮勸說攝政王殿下。
哪有傻雞上趕着給黃鼠狼拜年的。
新婚夜那一場,她現在想來都心有餘悸。
反正她不進宮,太後娘娘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王妃!”
連滾帶爬地跑進來一個小宮女,滿臉驚慌直直跪在林熙塌邊。
“王爺給中書令大人賜了酒,如今已經去了!”
“林家兩位公子今兒午後也要午門問斬了!”
林熙驟聞此駭人消息,面色慘白,手中的湯匙驚落。
與此同時,宮裡來了一位傳旨太監。
傳的是攝政王成煦的口谕。
“太後娘娘驟失親人,請王妃入宮伴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