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甯栩驅完寒,赫連澤就轉過身去繼續打坐修煉,沒再看他。
甯栩現在手也不疼了,胳膊也不酸了,靈力還漲了一番,心情好得不得了,都有閑心觀賞天獸峰景色了。
天獸峰名字裡雖有個“獸”,但這景色卻着實不錯,跟“獸”一點沾不上邊。
甯栩擡頭望去,近處樹木尚為稀疏,多為矮小的雜草、灌木,枝桠橫斜,偶爾墜着雜色的果子。越往遠處,地勢越高,樹木越發茂密蒼郁,參天大樹拔地而起,巨大的樹冠遮天蔽日,形成一片密不透風的翠綠。偶有山風掠過,吹響整片林海,嘩啦啦嘩啦啦,讓甯栩一下子想起小時候在老屋門口躺在闆床上睡午覺的場景。
他目露懷念,忍不住閉上眼、張開雙臂,讓風吹拂、讓陽光照耀、讓青草香環繞……
這是甯栩這麼多天,或者說近幾年來最輕松、最快活的時刻。他剛畢業就進了小廠996,雖然才上半年班就穿過來了,但通勤、工作、加班、通勤……擠占了他全部時間,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也都用來睡覺,他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去戶外,也記不清自己多久沒有休息了。
赫連澤打坐結束,一站起身便見甯栩這副模樣。他容顔清俊,金黃的陽光照在白玉般的臉上,鍍出一層淺淺的光暈,閉起的雙睫在光下近乎透明,随着他每一次呼吸微微顫動,像是夏日蜻蜓的翅膀,撲閃幾下,飛走,露出兩汪清如潭水的眼眸。
甯栩睜開眼,看見他,忽然莞爾一笑:“師弟。”
笑容明亮,看得赫連澤一怔,鳳目微微睜大,他突然很想問問,甯懷玉,還是那個甯懷玉嘛……
恰好一陣山風襲來,吹起甯栩有些散亂的長發,他微微側過臉去,眼尾被黑發掃過,染上點點嫣紅,一副驚心動魄的美人圖。
赫連澤一時失了神,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撇過頭去,咬着唇的臉上神情隐隐有些狼狽。
甯栩感慨一會兒也就收回情緒,一屁股蹲下來,雙手撐着臉,随即擡頭沖赫連澤笑:“師弟,你餓不餓。”
不是疑問句,赫連澤本想說不餓,但未開口,肚子咕噜響了一聲。
甯栩哈哈一笑:“看來我沒猜錯,你餓了。”
笑便是笑,再也沒了往日的陰陽怪氣、高高在上。
赫連澤頓了下,随即看向身後:“有野果。”
野果?甯栩轉過頭瞥了眼身後灌木上那灰不拉幾、癟不拉幾的果子,果斷搖搖頭:“不吃。”
誰吃那玩意兒。
然後撐着雙腿一把站起來,望向了眼前的湖泊——天壽湖。
與天獸峰同音,但字不同。
天壽天壽,與天同壽,也算是玄天門開山祖師爺對自身、對門派的美好期許了。
之前赫連澤為了幫甯栩解火,直接把他扔進了面前的“天壽湖”。天壽湖不小,站在這頭遠遠望不到對岸,乍一看去,湖水碧綠,靜卧在這群山懷抱之中,仿佛一塊上好的翡翠,漂亮得讓人心顫。岸邊水清淺,隐隐約約能望見水下的石塊,越往深處,湖水越綠,綠得深沉,綠得發黑,定睛細看,隐隐讓人有暈眩之感,仿佛水下藏着什麼巨大的怪物。
但甯栩沒細看,他隻知道剛才在湖裡自力更生的時候,有幾條遊魚從身邊路過。
果子哪有魚好吃啊!
他轉過頭,看向赫連澤:“師弟,咱們抓魚吃吧?”
想到剛才甯栩在這湖裡做了什麼,赫連澤神色微微一僵,不動聲色地拒絕:“天壽湖既然在天獸峰上,便不是普通湖泊,我們還是不要貿然……”
話未說完,甯栩已經一個箭步上前,手中長鞭蓄力,“啪”地一聲巨響,湖水激湧,瞬間升高數十丈,形成一道巨大的水幕,将兩人與對岸的景色隔開了。水幕之中,确有幾條遊魚,剛随着水流升到空中就被甯栩“啪啪啪”幾鞭子悉數抽到了岸上,魚身金黃,拼命掙紮,在岸上像是跳躍的火星子。
赫連澤沉默地擡起頭,岸邊,甯栩捏着長鞭沖他咧着嘴樂:“師弟~咱們吃魚吧!”
赫連澤:“……”
但下一刻,長眉驟然擰起,冷厲的目光直射天壽湖。望着甯栩身後隐隐顫動的湖水,赫連澤冷着臉向前走了幾步,随着他的靠近,那顫動像是受到什麼驚吓似的,漸漸平息,直至歸于無形。
甯栩見他一直盯着自己身後,有些好奇地轉過頭,湖面風平浪靜,連絲漣漪都不曾泛起。
什麼也沒有啊。
他轉過頭來,赫連澤已經收起滿目的震懾,沖他挑眉:“師兄會做?”
甯栩忙不疊地點頭,那是當然了!社畜甯栩,除了摸魚,最會的就是做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