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逗你呢，既然你樂意，就陪我這個姐夫走一趟吧。”周聞秋提前想好了每一句措辭，一步步瓦解她的心防。

童以沫步步踏在他的陷進裡。

*

私人醫院人很少，童以沫坐在走廊的休息區等待。

距離周聞秋他們進看診室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

她實在無聊，起身在就診大廳裡轉悠，靠近看診室的時候，忽然聽到裡面的聲音：

“......周總，你這隻手手掌神經受損，恐怕有再難自由活動，甚至會出現麻木無感的症狀......”

George一驚一乍的：“那豈不就是廢了？”

“不排除這個可能。”

門沒關嚴，童以沫聽清了每一個字。登時愣在原地，手足無措。

片刻後，周聞秋的聲音才從裡面傳了出來，并不在意自己的手，隻囑咐醫生和George：“這件事不讓以沫知道。尤其是你，别說漏嘴了......”

原本止住的淚，又開始在童以沫的眼眶裡打圈。

等到傷口縫合完畢，周聞秋留院觀察，才派人送她回去。望着童以沫離開時魂不守舍的背影。周聞秋就知道，她的心防徹底破了。

“恭喜啊。”George語帶諷刺，斜倚在病房窗邊，望着樓下小小的人。

*

劇組從泰國回來後，童以沫又投入到緊鑼密鼓的拍攝中。

閑暇時也會帶着禮物去醫院看望周聞秋。戴着墨鏡全副武裝，小心翼翼地從後門下車，生怕被媒體拍到。

George卻叫她放心，因為沒有一家媒體敢報道周聞秋的私事。

童以沫怔愣點點頭。

她和周聞秋的關系好似回到了大學初遇的那個階段，見見面，吃吃飯，聊聊姐姐。

他們的話題隻有姐姐。

“周先生，我能冒昧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

“《一見鐘情》是根據你們的故事改編的，可據我所知，姐姐和你在一起的過程很曲折。為什麼小說裡隻字未提啊？”

周聞秋的父母看不上姐姐，為了不讓他們在一起，肯定使過不少手腕。姐姐卻完全沒寫。

聞言，周聞秋臉色變得暗沉，深深吸了口氣。

“不方便說嘛？”童以沫連忙擺手，“那就算了，我就是好奇......”

“我希望我們的故事是甜寵劇，而不是八點檔的家庭狗血劇。這是你姐姐的原話。”說完，周聞秋将削好得到蘋果遞到童以沫的手上。

“你姐姐當初連載這本小說時，被讀者批評，說筆力下降，劇情沒有起伏，寡淡無趣，沒什麼可讀性。她卻很從容，說就這樣很好，我希望我們的日子就是這樣。沒有起伏，意味着我們還在一起。”

這回，輪到周聞秋哭了，他似乎從不回避在他人面前流露出軟弱：“可惜，我們的結局還不如狗血劇。”

“我知道我的父母私下找過相濡，很多次。楚顔姐弟也沒少給她難堪，使絆子。可她從不跟我抱怨，她說她會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她說無論重來多少次，她都會堅定地選擇我。”

周聞秋難過極了，沒了往日的優雅，肩頸佝偻，獨坐在病床角落，簌簌落淚，彷佛整個世界都坍塌了。

童以沫的情緒被牽動着，她站起身，拍了拍周聞秋的後背：“姐夫，一切都過去了，你該往前看了。”

這原是很平常的一句用來安慰人的話。

周聞秋卻突然暴走，锃紅了臉怒吼道：“為什麼所有人都讓我過去？我過不去。我原以為你不一樣，相濡可是你的親姐姐，她是你的親姐姐！你怎麼過得去？”

男人周身的氣質陰郁，好似一塊時間黑洞，幾乎要将童以沫卷進去。

“對不起，周先生。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希望你能開心。我相信姐姐也是這麼想的。”

周聞秋深呼吸，指着病房的門：“你出去。”

“周先生，我......”

“你！出！去！”他又重複一遍，字字咬重。

童以沫立刻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離開病房。吓出了一身冷汗。

驚魂未定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别理他，他有躁郁症，過會就好了。”是George.

“他...經常這樣嗎？”

George點點頭：“想你姐姐的時候就會這樣。”

童以沫默然，回身透過玻璃看向周聞秋。

男人摔坐在病房的地闆上，抱着自己的頭。好像衰老了十歲。

“我明天再來看他。”留下這句話，童以沫轉身回了劇組。

*

可第二日劇組發生了一件大事。

導演和制片突然收到投資人發來的新劇本，整部戲從男女主領證後，劇情鬥轉直下，女主開車回家，與疲勞駕駛的貨車相撞，當場去世。男主得知後，自殺未遂，被父母鎖在了精神科醫院，郁郁而終。

原本HE的大團圓結局完全颠覆，變成了妥妥的悲劇。

卻是現實中，周聞秋和姐姐的結局。

導演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先不說電影制作的成本要追加多少。光是HE改BE這個操作，電影會被書粉追殺吧？到時候别說票房了，被抵制到直接下架都有可能。

他打電話再三跟投資公司确認，那邊明确表态，對，就要新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