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蔓蔓将手裡的筆拍到試卷上，清脆一響，她吊兒郎當地雙手抱胸，靠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唇角要笑不笑地勾着，“什麼題目啊，電話裡都說不清楚？”

她記起來，剛剛裴洋出去，好像就是接蒙雅岚的電話。

接着接着，接到家裡來了是吧，真行。

“說不清楚。”裴洋冷淡地回答，并且指着他的書桌說道，“蒙雅岚，你先坐，我幫她把試卷批改一下。”

蒙雅岚輕輕一笑，“好啊，你不用管我，我不着急，我先看會兒書就成。”

說着，她就從最左邊那一排書架上開始挑書，神色認真，又好像輕車熟路。

虞蔓蔓氣鼓鼓地盯着蒙雅岚的背影。

做作！矯情！裝什麼溫柔大度呢！

“虞蔓蔓。”裴洋長指在桌上敲了敲，示意她回神，“最後一個大題你還沒做。”

“我不會！”虞蔓蔓回答得理直氣壯，頭也不回，繼續盯着蒙雅岚，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裴洋忽然覺得她這樣子，有點像以前家裡養的小狗，每次家裡來了什麼客人，都是這個樣子，一直死死地盯着客人，生怕人家偷東西似的。

他忽而覺得有些好笑，微微抿了抿唇，但很快又繃起來，拿起紅筆在虞蔓蔓剛寫完的試卷上打分。

“滿分一百，你七十二。”裴洋很快批完，指着最後一道大題，“如果你寫完這一道，能上八十。”

虞蔓蔓回過頭，望着裴洋輪廓清晰漂亮的眉眼，滿不在乎地撇撇嘴。

她之前可都是考滿分的！

七十二？能上八十？呵，好像都沒什麼好稀罕的。

“這卷子你做得不錯，我履行承諾，今天讓你放假一天，你可以回家了。”裴洋放下筆，替虞蔓蔓整理着她弄得亂糟糟的桌面。

收拾到最後，看到那張他寫滿了虞蔓蔓名字的草稿紙，裴洋微微一愣，不覺皺了皺眉。

卻又很快恢複如常，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将那張紙和其他草稿紙一起，扔進了廢紙簍裡。

虞蔓蔓一直盯着他的動作，從他發現草稿紙時，她眼裡略含了一些忐忑，到後來他把草稿紙扔掉，她臉上浮現起譏諷的笑意。

真是好笑。

什麼做得不錯就放她的假回家？

她之前考滿分都獎勵她繼續做題呢！

現在蒙雅岚來了，她考個七十二分就能放假回家了？

她看他就是嫌她在這裡打攪她們的二人世界吧！

虞蔓蔓氣得不行，狠狠瞪了裴洋一眼，從桌子上勒起自己的書包，挎在肩膀上，摔門而出。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明明下定決心不喜歡他了，怎麼還這麼大的火氣。

巨大的關門聲，把蒙雅岚也吓了一跳。

她回過神，放下剛找到的那本《科學革命的結構》，望着裴洋清隽好看的背影正對着虞蔓蔓離去的門口，她輕眨了一下眼，緩緩說道：“虞蔓蔓好像……吃醋了呢。”

裴洋搭在椅背上的手指不覺緊了幾分，聲音卻漠然，“她吃什麼醋。”

蒙雅岚笑着搖搖頭，一副溫柔知心姐姐的樣子，雙手抱胸半靠在書架旁，打趣着問他，“裴洋同學，你也太遲鈍了吧？你難道一直不知道虞蔓蔓對你的想法嗎？”

裴洋回過頭，臉色沒什麼表情，像在說什麼物理公式化學原理一樣簡單自然，“我知道。她喜歡我。”

蒙雅岚一愣，旋即促狹地笑起來，“既然你知道，那——”

“可她沒必要吃醋。”裴洋淺色長眸映着細碎的陽光，眉眼線條明明清隽，卻透着冷淡無比的疏離與遙遠，“我跟你，隻是普通同學關系。”

他咬字清晰，澄清得分外認真，真沒有一絲溫度。

饒是蒙雅岚一直清楚他心裡的想法，也知道他是怎樣的人，卻也覺得心尖被紮了似的，綿綿密密的疼。

她面上不顯，仍強顔歡笑着，點頭道：“是啊，我和你的關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也不知道虞蔓蔓怎麼會胡思亂想吃飛醋，哈哈。”

裴洋回過神來。

原來虞蔓蔓看到蒙雅岚的反應，是在吃醋。

這麼說，虞蔓蔓還喜歡他？

那最近，她對他的滿不上心、漫不經心，還有那些偶爾流露出來的疏離、警惕還有躲閃，都是假的？

虞蔓蔓什麼時候，這麼會裝了？

裴洋微微皺起眉頭，又想寫虞蔓蔓的名字以及畫問号，好好揣摩思索一番。

可蒙雅岚就在旁邊，她正好奇地翻着虞蔓蔓剛剛寫完的試卷，“這是虞蔓蔓今天做的？”

“嗯。”裴洋漫不經心地回答。

“沒記錯的話，這是初中全國數學奧賽的題吧？她居然能答對這麼多？”蒙雅岚眼中滿是驚訝，簡直不敢置信。

“嗯。”裴洋再次漫不經心。

蒙雅岚将那試卷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盡力掩蓋着語氣裡的羨慕，試探着問道——

“裴洋，你好厲害啊，虞蔓蔓那樣的，你都能教得她進步這麼快！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和她一起在你這兒補習補習？”

“你？”裴洋回過神來，看向蒙雅岚，又側開視線，淡淡道，“沒這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