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珍珍出了地鐵,順着導航指引,來到一個街邊小鋪前。
這是個十平米不到的鋪面,張貼在玻璃上花花綠綠的菜單顯示,小店賣煎餅、手抓餅還有茶葉蛋、豆漿等小食,營業時間從早上6點到晚上9點。一個看着三十來歲、系着圍裙的女人正低頭攤着煎餅。
“老闆,給我來個手抓餅!”蔡珍珍道,“加一個雞蛋,不要火腿腸,不要番茄醬,加辣。”
“好嘞!”老闆殷勤地應了聲,擡起頭來,一瞬間眼裡放出激動的光,哇哇叫道:“珍珍!”
幾分鐘後,她從門臉裡頭出來,把手抓餅遞給蔡珍珍。後者一邊啃煎餅一邊跟她說話,叽裡呱啦說了好一通。
老闆叫時曉月,是蔡珍珍的大學同學。當年兩人都是領助學金的貧困生,而且都為人直爽,很快便成了要好的朋友。但時曉月隻讀完大二,便因為父親重病、家庭經濟困難而辍了學。回到老家沒兩年,她便與同鄉的男人結了婚,蔡珍珍還跑去參加了她的婚禮。
後來,時曉月跟着丈夫來到北京打拼。夫妻倆開了個早餐店,生意蒸蒸日上,賺了些錢,還生了個大胖小子。沒有想到,日子剛好起來丈夫便在外頭有了人,跟她離了婚,把孩子也帶走了。時曉月一個人從頭開始,在地鐵站旁邊開了這家小店。蔡珍珍雖與她相隔兩地,卻時不時給她支招,教她怎麼運營顧客群、在網上發帖子攬生意。
“哎,有時候我還真有點羨慕你。”時曉月道,“這些年你走南闖北,來去自由,每次看你朋友圈發的那些東西,我就想:珍珍活得可真帶勁!”
“嗨,我這不是因為孤家寡人一個嘛!”蔡珍珍笑道,“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那就可勁折騰呗!”
“那也分人。”時曉月道,“你看我現在也孤家寡人一個,可我這思想太老套,膽子也小,老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哪也不敢去,天天就窩在這八平米,都成窩瓜喽!”
蔡珍珍笑笑,道:“我知道,你是舍不得你家洋洋。不過,我覺得你心裡頭還是向往海闊天空的。這樣,等你哪天想開了,告訴我,我帶你滿世界流浪去。”
“真的?”時曉月睜大眼睛,“我可記住了啊,到時你可别反悔!”
“嗯,絕不反悔。”
“對了,你怎麼突然來北京啦?”時曉月問,“是你媽媽有線索了嗎?”
“嗯!”蔡珍珍高興地說,“秦峰跟我說,他們聯系上一個大姐,她05年在石家莊火車站拍的一張照片裡,有個女人跟我媽很像。我看了他發來的照片,拍得很清楚,的确就是我媽沒錯!”
“哇!那太好了!”時曉月高興得眉飛色舞,“那你聯系上大姐了麼?要不要當面去聊聊?”
“聯系上了,大姐就在北京,我中午跟秦峰一塊過去見她。”
“你找了好多年,總算是有眉目啦!我真是替你高興……”時曉月激動得眼眶都紅了,“要不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你不得留下來看店麼?”蔡珍珍笑道,“再說了,人太多也不好,别把大姐吓着了,以為咱們想幹啥呢!”
“也是……”時曉月道,“那我不去了,你那邊要是有什麼進展,記得告訴我啊!”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蔡珍珍接了個電話,說秦峰馬上到。
兩分鐘後,一個高瘦白淨,戴着眼鏡的男生走過來,盯着蔡珍珍看了兩秒鐘,道:“珍珍?”
“秦峰!”蔡珍珍兩眼發亮地說,“我是蔡珍珍,很高興見到你!”
時曉月在旁邊抿嘴一笑,道:“你倆終于網友見面啦!”
蔡珍珍給時曉月和秦峰相互介紹一番,很快便告别時曉月,跟着秦峰走了,臨走前還不忘叮囑道:“秦峰家離這不遠,回頭他來你店裡,你可記得給他打折啊,或者多加個雞蛋也行!”
秦峰帶着蔡珍珍進了一家京菜館子,點了三菜一湯。蔡珍珍堅持要請他吃飯,他卻半路假裝去上廁所把單買了。
秦峰是本地人,畢業以後就進入事業單位幹着一份閑差,業餘在一個幫人尋親的公益組織擔任志願者。這兩年來,他在為蔡珍珍尋找母親的事上盡心盡力,期間也查到過一些線索,隻不過當蔡珍珍趕到當地調查時卻發現似是而非。
但這次不同,秦峰提供的照片上,她母親的正臉清晰可見,毫無疑問就是本人。眼看她多年尋母之路終于迎來曙光,兩人都高興不已。
聊到是否該報警時,蔡珍珍有些為難地說:“秦峰,其實有件事我一直瞞着你……當年我找到你們機構的時候,隻說我媽失蹤了,但我沒有告訴你們,其實我媽……是跟一個男人跑了。”
“跑了?”
“嗯,是村裡人說的,她說看到我媽夜裡跟一個男的摟摟抱抱,上了他的摩托車。所以,她不是你們以為的被拐賣了。我要是報警找她,警方是不是未必會受理?”
“沒事兒,就當是被拐賣了。”秦峰笃定地說道,“現在查這個查得嚴,這麼說有利于找到你媽媽。更何況她的确就是失蹤了,哪怕是跟一個男人跑了,那也可能是被拐跑的不是嗎?”
一點左右,他們在一家咖啡館見到了提供線索的劉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