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可是怕這和親之事落在你的頭上?”
說着便頓了下,擺出一副長兄姿态寬慰道:“和親人選自是由宗室女子中挑選,你暫且未到婚配年紀,不必顧慮太多,且那蠻荒之地這般偏遠,父皇定是不舍将你送去的。”
暫且?
蕭明珠掩在袖中的手握緊了些許,瞧着自己的皇兄這般惺惺作态的話語,眸子微眯起。
他的這話看似是為自己所想,可那一字一句都在暗諷她與那些宗室女又有何分别,隻是因着年紀尚小暫不論婚配罷了。
即便貴為公主,她的婚姻依舊是朝堂上衡量利弊的籌碼。
“好了,今日是中秋宴,你們這般吵吵鬧鬧成什麼體統!”甯帝将手上酒盞擲于地,純金的酒盞落地發出聲微響,而緊随其後的則是他略帶怒意的話語。
在場人見此則是垂眸行禮,一副惶恐模樣,生怕再惹帝王不悅。
曹貴妃見此則是上前輕攏上甯帝的手,嬌滴滴的開口道:“熙甯到底年紀尚小,才會這般心直口快,陛下就别惱了,太醫可說了,要少動怒。”
聽着曹貴妃的話甯帝也緩和了下性子,伸手反握着她的指尖,聲音低了些許:“有你這樣護着才讓她養的這般無法無天的性子。”
隐隐怪罪的意思,蕭明珠睜着眸望着高台上的甯帝。
這可是她的父皇,自記事起從未責備過自己的父皇在此刻竟因着這般小事在衆人之面怪罪自己?
她袖中的手不由得更加握緊幾分。
這一切都亂了套。
不該如此的……
自己所崇拜的父皇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竟變得這般愚鈍,公然維護太子那懦弱之語?
思及此,蕭明珠伸手将桌上物件齊齊掃落在地,瞧着跪地的宮人心中便是怒火難掩。
“滾!都滾!”
宮人見此則手忙腳亂的爬起離開殿内,直到她的身旁空無一人,蕭明珠望着地上靜靜躺着的玉石鎖,指尖緊握成拳,掌心處的疼痛使得她記住宮宴上所發生的一切。
其實在經過一夜思索後她也想明白了許多。
以太子這般隻知沉迷聲色之人,若非身後有人提點斷不會說出此番話。
怪不得一向昏庸之人竟會在宴上說出那般冠冕堂皇的話語。
蕭明珠低頭自嘲一聲,無論是誰提點,父皇在宴上的态度便足以表明了一切。
那時父皇并沒有反駁,在他的心中自己不過隻是交易的籌碼,即便不是和親,也會是為了穩固朝堂而犧牲自己的婚姻。
憑什麼?
明明她也是父皇血脈,同為堰朝皇室,憑什麼她卻隻能落得下嫁他人的下場?
就因為她是女子嗎?
蕭明珠緊握的手心一點一點的收緊,指甲陷入血肉的痛楚一點一點的蠶食她的神經。
不,不該是這樣。
手上若無籌碼便隻能是案闆上任人宰割的魚肉,她的廢物皇兄不過隻是挂着一個太子虛名便敢對自己指手畫腳,既如此她又為何不能搏上一搏?
她是蕭家血脈,也是最有資格争那高位之人。
她想着便低低笑出聲,眼底一片腥紅之色,近乎魔怔一般。
如今自己需要一個心腹,而顧元昭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雖是歌姬所出,可到底也是顧家血脈,最重要的是……
她與顧家養子之間倒是關系匪淺,若能為自己所用,自是極好的。
蕭明珠垂手将地上的蓮花鎖撿起,指尖滑過缺了一角的邊緣,尖銳的玉料滑過指腹,不過瞬間便在螢白的玉石上留下一縷殷紅。
她毫不在意,隻是将染了血色的玉石安放于檀木盒中。
落鎖聲在安靜的殿内響起。
堰朝的天,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