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距離極近,顧元昭的指尖好似都能感受到來自對方溫熱的吐息,以及來自他身上的那絲清淡梅香。
也随着她這聲落,院中便響起顧婉怒斥的話語。
他垂眸望着站在自己面前之人,大概也明白了對方會出現在此的原因。
顧隐白沒再開口,而是不動聲色的後退上半步和她隔開距離。
顧元昭瞧着對方的這個動作,還有些不安的望着他,還未等自己開口說些什麼,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
緊随其後的,便是顧婉盛氣淩人的話語,“聽下人說曾在此處瞧見過顧元昭的身影,不知白公子可否見過?”
雖說是詢問的話語,可語氣卻帶着幾分不屑,即便父親說了顧隐白相當于她們的兄長,但在顧婉的心中,卻是從未将這個養子放在眼中。
而這自然也是蕭夫人的意思。
顧元昭擡眸望着眼前的人,伸手怯生生的拉了下他的衣袍,松垮的發絲随着這的動作也滑落了幾分,墨發淩亂的散着,瞧這模樣就像是一隻委屈的小貓般。
在這場對視下,顧隐白沉默許久後,方才淡淡開口道:“我并未見過三小姐。”
但對于他的話顧婉顯然并沒有相信,她伸手敲了敲房門,皮笑肉不笑的開口:“既如此,可否讓我進去瞧瞧?”
說着似乎也意識到有些不妥,微頓了下,便再次開口道:“我也并非是不信任公子,隻是我的這個妹妹向來愛躲躲藏藏,說不定此刻正藏在屋内某處瑟瑟發抖呢。”
随着這聲音落,顧元昭則是下意識的擡眸望向顧隐白的方向,杏仁眼微紅,似是在害怕什麼般。
她抓着衣角的手用力,此刻連一絲大氣都不敢喘,而門外的顧婉顯然并沒有什麼耐心,她伸手不斷的拍打着木門。
急促的敲門聲在屋内回響,顧隐白垂眸望着自己面前的人,好看的眸中不帶絲毫情緒,顧元昭隻覺得這場對視好似格外長,又似乎隻過了一瞬。
直到顧婉耐心用盡前,面前一直緊閉着的木門則被緩緩打開,顧婉擡起的手頓在半空,笑着望向身前之人。
也是自己名義上的兄長。
“顧小姐,請。”
他微側了下身子,淡淡開口說着。
而顧婉見此也沒多客氣,則頗有些盛氣淩人的便準備朝屋内走去,但她才準備擡步,顧隐白的聲音也緊接着響起。
對他的話倒是令自己有些進退不得。
“顧家向來以家規為重,顧小姐這般做,怕是有些不合規矩吧。”
顧隐白的聲音響起,他垂眸輕撫落衣袖上的碎雪,好似不經意的開口道:“畢竟……我也是你的兄長。”
顧婉在聽到這話則擡眸對上他的視線,似乎是對他話中的那句‘兄長’嗤之以鼻般,冷笑道:“什麼兄長,不過隻是一個養……”
那句養子還未說出口,便生生被下人的話打斷,她回頭瞧着匆匆而來的侍女,微皺了皺眉。
“小姐,夫人派人傳話,請你去梅園一趟。”
侍女朝着二人行了一禮,垂眸恭恭敬敬的開口說着。
聽到母親的名字,顧婉面上表情也變了一遭,擡眸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顧隐白,想到方才險些失言的話,便下意識的閃爍開視線。
她險些忘了,母親之前曾交代過,顧隐白是父親帶回的養子,即便自己不承認,他也的确是自己的兄長,當着他的面,還是要給幾分面子的。
好在那話并未說出口,若是被母親知曉了,怕該得一頓訓斥了。
想着顧婉便不情不願的對着顧隐白行了一禮,低聲道:“方才是我失态了,還請兄長見諒,母親還在等我,便不打攪了。”
說着也不等對方回答,便自顧自的轉身離開。
侍女見此便微欠了欠身行禮,之後便随着顧婉的方向匆匆而去。
直到門前重歸寂靜之時,顧隐白方才擡步朝屋内的方向走去,雕花木門合上發出一聲微響,躲在偏廳中的顧元昭方才怯生生的走到他的面前。
指尖輕絞着衣袖,睜着一雙好看的杏仁眼瞧着對方,“多謝兄長幫我。”
對她的話,顧隐白表情未變,他緩步走到檀木桌前,将上頭微亂的書頁攏正,輕聲道。
“無礙的,你方才應當受了驚,不妨先坐下喝杯熱茶安安神。”
他的聲音不大,在說這話時神情語氣都同平常無異,顧元昭見此便緩緩走到他的面前,頗有些愧疚的開口。
“方才之事是我過于唐突,怕是要連累兄長了,蕭夫人素來厭惡他人與我過于親近,兄長的好意心領了,今日已然麻煩兄長良多,便不多打攪。”
說着便擡步準備離開,在轉身之時,一道不緊不慢的話語響起。
“蕭夫人的侍女應當未曾走遠,你若是此刻離開,豈不是坐實了我欺瞞大小姐的事實?”
聽到這話,顧元昭離開的腳步微頓,回眸對上他的視線。
顧隐白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隻是微擡了擡手,指向自己面前的茶水,輕笑道。
“茶快涼了。”
略帶幾分暖意的話語,可在他的眼中卻不帶絲毫笑意。
和聰明人對話隻需點到即止便可,顧元昭也不再推辭,朝前幾步便坐在他的面前,垂眸望着桌上半溫的茶水,眸中神色失了方才怯懦的模樣,反倒多了幾分意味深長的意思。
她指尖輕點着杯沿,計算着對方接下來會說的話。
可她等了許久,對方卻并沒有再深究此事的意思。
顧隐白垂眸翻看着手中書頁,面上神色一如尋常,他手邊的安神香燃起,缥缈的煙霧升騰而起,而他也無其他舉止。
顧元昭瞧着對方,微偏了偏頭,自己的這個兄長倒是有趣。
她此番舉動也試過幾回,他人見此或多或少會好奇自己的目的,可顧隐白卻不同,他不聞不問的模樣好似真隻是舉手之勞一般。
可他當着顧婉的面瞞下自己的行蹤,此事不可能會躲過蕭夫人的眼線,從自己進入這間屋子的那刻起,他們便已經是同根繩上的螞蚱。
無論對方會不會幫她,最終在蕭夫人的眼中結果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