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她和扶鸢的冷戰并沒有真的結束……
夜風習習,吹得她後頸發涼。
唱鹿拽緊身上的毛毯,借着這股能讓頭腦清醒的涼意,開始整理思路。
現在最關鍵的線索是封岚。
已知:
二十七個紀年前,封岚是聯邦的人,同時還是刺鲸的首領。
封岚認識風鈴。
未知:
聯邦是否知曉封岚是刺鲸的首領?
封岚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因此刺鲸在酒店公開招募時的那位首領必然是假扮的,那麼皮下又是誰呢?
可以排除鐵棍蒙面男。
扶鸢說假扮的人身高有一米七五以上,鐵棍蒙面男還沒她和扶鸢高,估計不到一米七。
還有,封岚為什麼會認識風鈴,難道風鈴八歲時就入夢了?
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如何結識刺鲸的首領,或者說如何結識聯邦第一分局特警大隊長?
最後一個未知,也是唱鹿最想弄清楚的。
她和封岚,到底是什麼關系?
“滴滴。”
指紋解鎖的提示音響起。
唱鹿應聲望向大門。
是扶鸢回來了,手裡提着剛從超市裡買回來的菜和肉。
玄關到陽台沒有做隔斷,扶鸢擡眼見到她,視若無睹。
沒有招呼,沒有責備,徑直進了廚房。
一陣忙活後,她拿着一瓶汽水出來,在客廳的沙發坐下。
這張沙發是新的,可以展開變成一張床。
此時兩人的直線距離不到兩米。
扶鸢主動開口道:“聊聊?”
唱鹿:“行。”
這一幕好像昨日重現。
當時扶鸢痊愈初醒,唱鹿下班回到家。
兩人第一次在雙方都完全清醒的狀态下碰面,也有同樣的對話。
依舊是唱鹿先發言,“那就從風鈴開始吧。你說過,風鈴的瞳色和我的發色一樣,都是淺妃色。”
“很接近,不完全一樣。”扶鸢是說過,但那時她意識不清,沒能把話說全,“風鈴的眼睛是妃色,比你的發色更深。”
唱鹿說:“可我第一次見到風鈴,她的眼睛是黑色的。”
扶鸢懂她想表達意思,“我們認識的風鈴,不是同一個風鈴?”
唱鹿搖頭表示不知道。
按照扶鸢的說法,風鈴被帶走時還很小,隻有六歲。
而她見到的風鈴是個成年人,女大十八變,指不定瞳色也變了呢?
“記不記得我第一次和你提到風鈴時你的反應?”
“嗯。”
“後來我才想明白,你說你怕我會傷害她,是說謊。”
的确。
撒謊是為了隐瞞一個指向,可扶鸢還是看出來了。
唱鹿的視線跨過圍欄,望向遠處被迷幻霓虹包裹的鋼鐵森林。
那些從高樓頂段照出的鐳射光線,把天上的雲都鍍上了一層藍紫色。
她說:“我一直懷疑風鈴和那件事有關。”
那件事,是指她覺醒自我意識。
“變化的前一晚我見過她,第二天一早我就……”唱鹿習慣在關鍵處斷開,避免被監測到,“在日之後,我再也沒見過風鈴。”
所以她才會在扶鸢初次提到風鈴時顯得那麼慌亂。
扶鸢不敢苟同,“如果風鈴有這個本事,為什麼非要選中你?你有什麼特别的地方嗎?”
“我隻是個普通人。”唱鹿把下半張臉縮進毛毯裡,“可一切種種都指向風鈴,現在又牽扯到了另一個人……”
封岚。
封岚和她到底是什麼關系?
唱鹿再一次在心底發問,然而還是沒有答案。
“我腦子堆滿了問号,這些問号就像雨後春筍,不斷冒出來。風鈴在哪兒?我為什麼會……?她和我是什麼關系?甚至有時候還會想,我是誰?如果我的世界本就虛假,那我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或許等我們找到風鈴,一切就會有答案。”
也許吧。
唱鹿的目光發沉。
這次入夢原本是個好機會,如果能把握好,應該有許多問題都能得到解答……可惜她太冒進了。
扶鸢平靜道:“封岚能輕易抓住你和我,是因為我們的心不在一起。入夢到醒來,我們有一半以上的時間是分開的。你沒有告訴我你的下一步,我也不知道該如何配合你。”
唱鹿的雙唇翕動,欲要開口,終是止住了。
她獨狼慣了,總是很難相信别人。
一旦信任産生裂痕,徹底崩塌隻是時間問題。
說白了。
在知道扶鸢有事瞞着她後,唱鹿沒有選擇分道揚镳,純粹是因為鍊路還在。
共享生命,讓她不得不在産生信任危機後繼續和扶鸢合作。
可正如扶鸢所說,失敗正是因為沒有配合。
說到配合,封岚就布局得很好。
有人當前鋒刺殺外交官,有人在底下埋伏接應,清理後續追上來的麻煩。
有些事可以單打獨鬥。
可有些事,必須團隊合作才能完成。
扶鸢喚她,“唱鹿。”
她回眸。
“我向你保證,以後有什麼都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
兩人對視了很久很久。
久到唱鹿的眼睛開始發酸,才輕聲道:“你這句話真好聽,像在表白。”
她下了吊椅,赤腳走進客廳,“但最好的信任,是永不相問。你不說,我不問。你若想說,我洗耳恭聽。”
唱鹿回到卧室,關門前留下一句。
“晚安,扶鸢。”
扶鸢會心一笑。
“晚安,唱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