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突然覺得，大概隻有最好的畫家，才能畫出此時意境的萬分之一。

而程晏禮靜靜站在那裡，像是從畫裡走出的人一般，她想，她此時才算是真的理解蘇轼的那句詩：公子隻應見畫，次中我獨知津。

程晏禮見洛璃呆呆的站在那裡不動，慢步走到她面前，“在發呆？”

洛璃有些慌亂的别過視線，越過他看向不遠處的天空，假裝自己是在看晚霞，才出了神。

“很美。”洛璃說完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程晏禮順着她視線去看，輕笑了一下，而後又回過頭看她，“嗯，很美。”

洛璃換下了那套工裝服，穿的是一件彩色線條針織毛衣和深藍色闊腿牛仔褲，很休閑，她大抵是補了一些妝，隻是很淡，洛璃的五官原本就很标志，眼睛尤其美，似是初雪裡的琉璃，清冷卻也清澈明亮。

上車後，洛璃見這條路從沒走過，于是好奇問：“咱們去哪裡？”

“市區新開了一家店，口味很正宗的東南亞菜館。”

洛璃點了點頭，車裡便又恢複安靜。

快到時，程晏禮的電話響了起來。

因為手機連着藍牙，所以洛璃餘光不經意便看到車顯屏上的來電人，但很快她的目光就看向窗外，是南城的手機号碼。

程晏禮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洛璃，摁了挂斷。

五分鐘後，車子停穩，兩人下車。

程晏禮提前訂好了包間，進去後，兩人落座，洛璃這次并未點菜，隻說都可以。

飯間，兩人未說什麼話，空氣裡彌漫着一些尴尬的氣氛，洛璃覺得渾身不自在，隻想趕緊結束，回去休息。

“不舒服？”程晏禮從下車時就看出洛璃有些不對勁。

而她現在吃飯時也是心不在焉，是因為那通電話？

“茶莊和南城有業務往來，我記得你是從南城過來的。”

程晏禮的語氣再平常不過，像真的隻是随口一說。

洛璃卻将腰直起，目光看向他，“你也是南城人？”

程晏禮淡淡的嗯了一聲，“算是。”

算是？什麼叫算是？

“祖上是博山這裡的，生意做大後，去了南城。”

原來。洛璃點了點頭。

坐在桌子另一邊的程晏禮，說話時，目光帶着幾分探究意味看着洛璃，他猜測洛璃是否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卻因為某些原因并未戳破。

那日從茶莊回來時，他不是沒發現她的反常，而今日随口一問的話，也被她心虛攔截，再加上方才那個來自南城的電話……

“程家在南城的評價如何？”

“還…還不錯。”洛璃未料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話也磕巴了一下。

程晏禮原本是想等着她繼續往下問，那樣他願意告訴她一切，可洛璃卻沒有。

空氣仿佛凝結，洛璃隻覺的快要透不過氣，事情好像已經脫離她的掌控，朝着一個她從未去想過的方向發展。

“洛家在南城和程家不分上下。”

洛璃聽到程晏禮這麼說，原本低着的頭，忽的擡起來，看向他時，目光剛好撞到他的。

“你……”

“洛璃，你早知道了。”程晏禮現下見她這副反應，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是…可你知道的，聯姻不是我的本意，讓你的感情因為這個而夭折也不是我所想的。”洛璃有些慌亂的解釋了一通，因太過緊張，聲音也顫了幾分。

“我的感情？夭折？”程晏禮重複這幾個字。

然後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程晏禮輕笑了一聲，“你以為因為這場聯姻讓我失去了愛人？”

洛璃摸不準他這笑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程晏禮心裡回她。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要将所有所有全部告訴她，可是不行，還不行，會吓到她。

程晏禮伸手将酒杯拿起，手指在杯身輕輕摩挲，“你想多了。”

洛璃稍稍松了口氣，這樣最好，不然生意可就沒法做了。

“那就好。”洛璃小聲說。

“那我們的合作還可以繼續嗎？”她現在隻關心這個，旁的真的不太重要，她也不在乎程晏禮上次所說的那個故事裡的人是誰。

程晏禮無奈的笑了笑，“當然。”

洛璃的心這才真的踏實下來，還好聯姻的事沒得罪他，不至于搞砸她的合作。

洛璃端起酒杯，斟滿後，舉起來做客一個敬酒的動作，“程總，合作愉快。”

她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