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站了會兒,徐自白跨過一口大木箱子,漸漸不見了人。
雲舒不甚放心,扒着門框,伸長脖子四處探望。
“徐公子也算得上有頭有臉的,今日這麼一出,必然羞愧難當,應該沒有閑工夫去攪擾少爺、姑娘,你就寬心吧。”澄明按自己的猜測,出聲給雲舒吃一顆定心丸。
雲舒卻駁:“我又不是傻子,這個道理還能不明白。我是擔心徐公子不湊巧碰上霍将軍,那樣免不得又是一場不愉快。”
澄明取書本的動作頓在半空,過會兒直接物歸原處,直起腰來說:“是這麼個理。霍将軍看咱們姑娘到了目不轉睛的地步,完全不給别人正眼,如果不幸真到一處,徐公子怕是要惹麻煩。這樣,我悄悄跟上去瞧瞧,萬一有個好歹,也有個退路。”
雲舒沒有意見,讓到一側,供澄明離開。
且說宋氏兄妹轉出院子,至一處花蔭底下,打開話匣子。
“我的好哥哥,為一個誤會,至于大動肝火嗎?還準備上手打人?人家好賴是官宦人家的子弟,鬧起來,吹到母親耳朵裡,咱們倆都得挨一頓數落。”宋知韻拍拍身後的圓石,“别氣了,我這個主人翁且樂呵呵的,你就更沒必要了。”
宋懷書向不回絕她的要求,依她的意思,矮身坐定。
宋知韻抿嘴一笑,帶了幾分奚落道:“我是真沒想到,平日謙謙如玉的宋公子,竟有提着别人算賬的時候。大開眼界啊。”
書院四周栖息着衆多鳥獸,吱吱鳴叫繞耳不休,巧妙蓋過宋懷書咽喉間的一縷歎息。
“妹妹,對不住,是我識人不清,給你添了麻煩。”他看過來的目光滿含歉疚,“霍铮,可有為難你?”
這才是攪亂他心神的罪魁禍首。
言語間,宋知韻搭在膝蓋上的胳膊,露出一截來,盤繞于手腕之間的紅印,刺痛了他的雙目。
“這傷,是霍铮的手筆?”宋懷書眉頭一緊,嚴肅、不悅、氣憤混在一起,侵襲着臉上的每一道紋理。
不容作答,他按膝而起,大步流星,直向霍铮的住所。
宋知韻連跑帶喊:“不是霍铮,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
宋懷書自诩心中有數,并不駐足,卻道:“妹妹你别有顧慮,也用不着給他遮掩,我既撞着,還能袖手旁觀不成!”
原考慮到徐自白和他交情匪淺,有意隐瞞,這下隻好和盤托出:“是徐自白!”
他果然有所動容,停住雙腳,待追問,不遠處突然響起幾聲慘叫來,驚得屋檐上停落的鳥兒紛紛展翅逃離。
“這是怎麼了?”宋知韻聽得真切。
宋懷書是個行動派,開步向前。
她閉嘴追随。
穿過一道回廊,登時有重重人影映入眼底,叫喊依舊持續,正是從人群中央傳出來的。
撥開左右之人,跻身前端,隻見地上橫七豎八躺着幾個學生,龇牙咧嘴喊疼不跌,面相分外眼熟,居然是早晨堵路的那幾個人。
那幾人偶然瞥見她的身影,七嘴八舌向她告狀:“宋姑娘,你可得替我們主持公道啊!霍铮他竟指使他的手下打傷了我們!我們雖不是皇親貴胄,可也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人物,他霍铮再有能耐,總不能無端傷人,這簡直不把人放在眼裡,活脫脫仗勢欺人,藐視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