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父母這樣,她掙開老人的束縛,從柱子後跑出,秀麗的臉上布滿淚痕,看着跌坐的兩人,她擦了擦眼淚,“爹娘,女兒不怕,隻是女兒不能在陪伴您們身側,是女兒沒有福分,女兒走後您們要照顧好身體。”
石老爺看到自家女兒如此懂事,心中不忍,痛心道:“畫兒,是爹對不住你,爹護不住你。”
“畫兒不怕,娘随你一起去。”
“夫人!”
“我石家向來行善樂施,為什麼老天要如此待我們,它當真是瞎了眼?”石夫人指着天罵道,聲音中是顫抖的濕意,最終垂下了手,眼神空洞的喃喃道:“難道真的就沒有辦法了麼?”
淩月在假山後聽到衆人對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看到眼前此景,心中有些不忍。
雖說自己無父無母,但得師兄愛護,眼前的父母愛自己的孩子,但又被環境逼得不得不放手。
凡人的性命就如同蝼蟻般脆弱,一不小心就會被撚死,今夜若不是自己在這,這孩子恐怕還真就活不到明日了。
她從假山後走了出了,溫聲道:“石夫人,石老爺,方才我已聽到那些人所言,若是你們信得過我,我可以幫你們。”
聽到有人說話,幾人齊齊看向了聲音源頭。
石夫人雖還沒見過淩月,但聽到她能幫自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釀跄着向她走去,也不管真假,拉着她的手,急切懇求道:“姑娘還請您幫幫畫兒!”
“夫人!”石老爺快步扶住了石夫人,拉開了她的手,沙啞着聲音,“夫人你這是做什麼!淩姑娘也隻是比畫兒大幾歲,她能有什麼辦法?别難為她了。”
淩月平靜道:“我可以代替畫兒入迦葉林。”
幾人聞言,怔了片刻,還是石敬業最先回過神,他啞聲回道:“淩姑娘,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這萬萬使不得,我們不願讓自己女兒去送死,自然也沒有讓别人家的女兒替死的道理。”
淩月頓了頓,好似思索了一番,神色認真道:“石老爺,實不相瞞,家父在伽葉林失蹤,我本意也是欲前往迦葉林中尋找家父,這來到貴宅落腳,撞上了此事,也實屬緣分,如今倒是正好合适,你們就不必推脫了。”
石夫人聽到這話,心中一喜,沒再阻止,隻是身體顫抖的往懷中掏出一隻玉墜,“淩姑娘大恩,我石家沒齒難忘,這是我的貼身之物,若日後還能與姑娘相見,我石家一定報答您的恩情。”
淩月接過玉墜,柔聲道:“石夫人,既然“女兒”已經獻祭,那你們明日就搬離這個村子,想來不會再有人阻止了。”
房内燭光搖曳,銅鏡上映照着皎潔面容,淩月額間細蕊花钿,眼波流轉,頭戴流蘇金钗,身穿一襲紅紋錦衣。
王婆聲音哽咽,“淩姑娘長得真美,過一會村裡人就會過來接你了,進入伽葉林之後你一定要護好自己。”
王婆說完,将頭偏向了一邊,不忍再去看她。
她話雖如此,但誰又不知,這迦葉林一但進入,便是再無生還的可能!
老人還在抹眼淚,門外急促的腳步聲已經響起。
家丁面露急色,慌張的跑了進來,“王婆,村裡的人帶着轎子來接小姐了。”
王婆擦了擦眼淚,拿起一旁放置着的紅蓋頭顫抖着蓋到淩月頭上,啞聲道:“淩姑娘,我們出去吧,”随後攙扶着淩月走出了門。
“女兒!我的女兒!你走了你讓娘怎麼活啊!”
“畫兒!是爹對不住你。”
大堂上夫妻二人悲痛欲絕。
淩月在二婆的攙扶下坐上轎子。
本想着如何進入伽葉林會方便一些,現下這種情況也是誤打誤撞,助了自己,也幫了他人。
她坐在轎子上勾了勾唇。
轎子深夜從村子出發,朝着村子東面一路走去。
擡轎的是四個村裡的青壯年,幾人嘴裡都在念叨着鬼鬼神神的。
幾人沉默着不知走了多久,領頭略微肥胖的青壯年,手擦着額頭的汗,粗聲道:“這霧氣怎麼越來越重了!路都看不清了。”
另一人戰戰兢兢的搭着話:“你們……你們聽到沒?林子裡好像有什麼聲音?”
轎後的青壯年看到兩人疑神疑鬼,破口罵道:“他娘的!你們别在這胡說,搞得老子都起雞皮疙瘩了!還有兩裡路就到樹林入口了,我們這是在給山神獻禮,山神一定會保佑我們。”
聽到他這麼說,擡轎的幾個青壯年嘴上都開始祈禱着山神保佑。
腳下步伐卻是越來越快,轎簾上的珠串也被晃得叮當作響。
寂靜的黑夜被他們的急切腳步聲響打破,腳踩在落葉上發出稀稀疏疏的聲音,伴随着腳下的聲響,還能聽到不遠處傳來烏鴉群的怪異叫聲。
月色被遮,迷霧漸濃,腳下步伐急促,大紅轎子搖曳,哼哧哼哧聲此起彼伏。
“啊!”
“這是什麼東西?”
“有鬼啊!”
“啊!!!!”
“啊!别扯我的腳!”
一聲聲慘叫劃破了霧夜,轎子瞬間失去了平衡,直接砸向了地面。
從出村不久淩月就感覺到了霧氣變濃郁,夾雜在霧氣中還有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轎子猝不及防砸向地面之後,她擡手快速扯下蓋頭,但隻是幾個瞬息,轎外的慘叫聲已經停止。
她心知方才的響動,那擡轎的四人或已遇害,扯下蓋頭後,警惕的伸出修長的手,撥開了那搖晃的轎簾,踏出了轎門。
她一襲紅衣在寒風中飄舞,配着此時的景象,倒也好似一位美豔女鬼。
淩月目光看向了身下四個青壯的年輕人,其中一人手還在死死扒着轎子。
隻是他面目可怖,眼球凹陷,面部和四肢像是老樹皮一般皺縮着,頭發全部脫落,牙齒也因為皮膚皺縮裸露在外。
另外三人雖然各在一處,死狀也如這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