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還下着大雨,隻是冰雹停了下來。黑雲烏壓壓地一片,像是快要掉下來。
此時江面上沒有燈火也沒有月光,已是漆黑一片了。我摸索着帶着江楓找到船側挂着的,由軟木和蘆葦制成的浮環,打算借助它們的浮力來帶着江楓凫水。
我把浮環摘落了兩個下來然後系在一起,一個綁在江楓身上一個綁在自己身上:
“撐住!我們要進水了!”
我跟昏昏沉沉的江楓說了一句,也不等他回應就帶他一起跳入了江中。
深秋的江水冰涼刺骨,我和江楓身上都有傷口,被這冷水一激,頓時就是一抖。
我的右臂傷在肩膀動不了,左手則是要拉着江楓,在江中遊動幾乎全都要靠腰腿來踢水。偏偏腰部的傷口也快被洞穿,我每次肌肉收縮用力,都會擠壓到傷口使其慢慢開裂起來。
被江水浸泡着,傷口除了原本的悶痛外,開始加上了蜇人的刺痛,我幾乎可以覺察到開裂的位置開始變得紅腫熱漲,甚至有股熱熱的東西流了出去。
還是太勉強了……
苦笑一下,我努力的向外遊着,半點不敢停歇,好在是向斜下方橫遊的,半順着水力,能輕松不少。
“怎麼還沒炸死我?”模糊中的江楓突然問了一句。
我驚訝地低頭看向他,不知他是意識恢複了還是被水冰出了癔症。
“……我又不會平白無故把自己炸死,說了唬他的!”我無力地翻了個白眼,也不管江楓聽不聽得到,沒好氣地說。
“那家夥可比他徒弟差遠了。”我心裡有幾分不屑。
黑衣人确實心性不如中原一點紅。
中原一點紅從來不怕死。
黑衣人卻怕死怕得不得了。
他們這種自視甚高的人向來是怕死的。
最後的關頭,我故意放棄抵抗往地上一坐,就是要給他壓力。這種人,對人心的揣測向來黑暗得很,看我表現無謂,必然要懷疑我說的有多大可能是真的——
而最重要的是:我敢賭,他不敢賭。
他眼裡,自己的命可比我的精貴多了。他不敢拿自己的命下注,去賭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我敢。
我敢押上自己的命,我夠瘋,所以我赢了。
他跑得那麼快,那麼急。我扶着江楓出來的那麼一會兒功夫,他就已經跑得影都不見了。
我能逃出來完全是勇敢者的獎勵。
而他,就像一頭蠢驢,現在估計已經發現被騙了,正往回趕,他這來回往複的時間,就是我和江楓的生機!
我回頭看了一眼船艙的方向,目光冷漠得不見任何光彩。
他最好來得及。
最好趕得上我留下來的驚喜。
江流湧動。
我們遊出的距離還是太短,我繼續努力地踢水,争取早點離開這片注定了結局的水域。
遊了不知道多久,連我的意識都有幾分模糊,身體被凍得發僵時候。突然身後一聲仿佛破裂了世界的巨響,水波随之蕩開,我能感覺到一股平緩的浪将我向前推了一推。
“啊,炸了啊。”我後知後覺地才想起來留下的後手。
雨已經停了,改換成冷風吹在臉上。
這邊已經能看到岸邊了,可我卻沒力氣了,我低頭看了眼很久沒出聲,連呼吸聲都弱不可聞的江楓:
他的狀态很不好。嘴唇蒼白幹裂,面如金紙,濕發緊緊貼在他的額頭上,襯得他越發可憐。本來美貌驚豔的容顔此時如寶石蒙塵般黯淡無光,仿佛馬上就要破碎般凄美。
“大美人撐住啊,”我有些無力地加油了一句,不知道是給他說的還是給我自己說的。
強行打起精神摸了摸他的臉,冰涼涼的,和我的手一樣涼。
“大江大浪的都過了,擱這裡翻了船,不甘心啊……”我一邊跟自己說着話确保自己意識清醒,一邊下意識地劃水。
腿早就踢不動了,隻能有一下沒一下的随水晃着。好在現在在漲潮,我沒怎麼動也被潮浪往岸邊推着。
“不知道香帥阿葕怎麼樣了……還有狄飛驚。”
“這家夥真夠災星的,跟他去杭州一路沒平順過……”
好像有點不對勁,事兒都是我招來的,究竟誰是災星?
呸,不管了,肯定不是我。
“他自己活該非要去杭州,要是老老實實上京不就沒這回事了,該!”
“咳……咳咳……要是阿葕在就好了。我現在懷裡就剩瓶迷藥了,真要熬不住咱倆分着喝了至少不疼……”
“你說你長這麼漂亮幹嘛……不然就不用跟我一起去杭州受這罪了。”
“燕南天和那個黑衣人誰劍術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