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紗簾時,季睿丹蜷縮在沙發上,她一夜沒有合眼,隻是在臨近清晨時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小會。
白杉雯歪在沙發裡打盹,手機從指間滑落在地毯上,發出悶響。
“感覺怎麼樣?”白杉雯揉着眼睛摸到飄窗邊,擡手滅掉煙灰缸裡已經堆滿的安神香。
“好多了。”季睿丹從沙發上坐起來,她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起身對白杉雯說道:“雯雯,謝謝你陪我,我得去上班了。”
“你等一下。”白杉雯拉住她“你這個狀态怎麼上班?要不請個假?”
“不用了。”季睿丹看了一眼手機,上面沒有錢度安打來的電話,甚至一條消息都沒有。
季睿丹用指尖在玻璃上畫圈,昨夜被扯壞的襯衫袖口下,青紫指痕若隐若現,她對白杉雯說:"你說......"她的聲音輕得像飄落的槐花,"愛一個人是不是就該藏起所有傷口?"
白杉雯将溫熱的白開水塞進她掌心,瞥見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亮起——淩晨三點十五分,錢度安發來最後一條消息:"我在值班室。"
指針滑向七點,季睿丹機械地換上高領針織衫。遮瑕膏蓋不住頸間淤痕,她索性系上絲巾。
——
白杉雯開車送她到校門口時。正好碰見買完早餐的蘇穆佳,看見季睿丹,蘇穆佳将半個三明治遞了過來,她聞見培根香氣,忽然覺得反胃,連忙推開蘇穆佳的手。
"臉色這麼差?"蘇穆佳伸手探她額頭,"要不要請假?"
季睿丹偏頭躲開,絲巾滑落半截:"我沒事,教案還沒改完......"
走廊盡頭的鏡子映出她踉跄的背影,像片随時會被風吹散的樹葉。
——
派出所門前,錢度安看着吳娜晴踩着細高跟走進接待廳。她今天的套裝格外豔麗,像朵有毒的曼陀羅。
"蔣先生是我遠房侄子。"吳娜晴的假睫毛忽閃着,"聽說他犯了點小錯......"
值班警察敲鍵盤的手頓了頓:"強/奸未遂是刑事案件。"
錢度安站在轉角陰影裡,聽見吳娜晴壓低聲音:"那丫頭現在攀上高枝了,您看能不能......"她從皮包裡拿出一個信封,被警察推了回去。
"女士,您這是妨礙司法公正。"
錢度安舉起手機,将全程錄下。鏡頭裡吳娜晴倉皇轉身時,他看見她頸間的鑽石項鍊,那是一條價值不菲的項鍊。
——
老式居民樓彌漫着油煙味,錢度安跟着吳娜晴來到四樓,在樓下碰見錢度安時,吳娜晴有些心虛,聽到他是來看馮為贻身體如何的時候,吳娜晴微微松了口氣,放心地領着他上了樓。
鐵門打開的瞬間,馮為贻正在吃藥,看到錢度安,他将藥瓶放在桌子上。
“你是……”
"小錢?"馮為贻的銀絲眼鏡滑到鼻尖,"你怎麼......"
"叔叔阿姨好,我叫錢度安,是睿丹的男朋友。"錢度安跨過門檻,玄關處的全家福裡,季睿丹被擠在角落,"來談談她這些年還債的事。"
吳娜晴的指甲掐進真皮沙發:"什麼債?"
"2017年9月,睿丹的獎學金;2018年3月,鋼琴抵押款;2020年......"錢度安打開手機備忘錄,"需要我逐條念嗎?"
馮為贻的茶杯濺出滾水:"丹丹連這些都告訴你?"
"她沒說。"錢度安關上手機,"我在她舊手機裡發現的記賬本。"他轉向吳娜晴,"您賣鋼琴那天,睿丹在琴房哭着求您,給您跪下。"
吳娜晴突然抓起果盤砸來:"你胡說八道!你!你從我們家滾出去!"
錢度安偏頭躲過,瓷盤在牆上炸開時,他平靜地看了一眼瓷盤,繼續說:"叔叔,我還有阿姨今天去警局行賄未遂的視頻,您需要看看嗎?"
馮為贻的手抖得握不住藥瓶。錢度安将U盤放在茶幾上:"兩個選擇:要麼帶她回老家,要麼我起訴她教唆犯罪。"
——
暮色中的校園空無一人,季睿丹在工位蜷到四肢發麻。馮為贻的未接來電顯示七次,第八次響起時,她按下了接聽。
"丹丹......"馮為贻的聲音像蒼老了十歲,"我在你公寓樓下。"
季睿丹望着玻璃幕牆外的晚霞,看見十九歲的自己拖着行李箱站在舅媽門前。那天下着同樣的橘色夕陽,行李箱輪子卡在門檻的瞬間,她的人生也被卡住了。
馮為贻站在梧桐樹下,腳邊堆着三個行李箱。他遞來的首飾盒裡躺着條藍寶石項鍊:"你媽媽的東西,早該還你。"
季睿丹沒接:"放物業吧。"
"小錢來找過我們。"馮為贻的喉結滾動,"他說......"
"舅舅。"季睿丹打斷他,"這些年我還的債,夠買十條這樣的項鍊了。"她摸出鑰匙串,卸下枚挂着鈴铛的鑰匙,"這個,也還您。"
馮為贻突然抓住她的手:"當年趕你走是舅媽不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