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過醫生了,等這一瓶輸完再觀察一段時間就可以出院了,這次怪我,讓你這麼難受。”
季睿丹把臉埋在枕頭裡,想起錢度安的那張檢查單。想到醫生說他的病已經差不多康複,她微微松了口氣。
到底是因為什麼?會讓錢度安如此懼怕黑暗與封閉的空間?
與此同時,趕回逸康的錢度安趁着院長發言時,給白杉雯發了條消息。
錢度安:【她的情況怎麼樣了?】
手指剛點下發送鍵,就被院長點名問話。
“小錢,你和文醫生都是胃腸外科主治醫生的最佳候選人,這次去到臨開,要好好跟着前輩學習,我知道你是秦院長的得意門生,但也要虛心求教。”
文承嶽就坐在錢度安對面,即使不刻意去看,錢度安也知道自己此刻正被文承嶽虎視眈眈盯着。
散會後,文承嶽在走廊盡頭叫住錢度安。
“塗毅,你先回科室。”
錢度安對着塗毅擡擡下巴,示意讓他先走,自己單獨留下來與文承嶽對峙。
“有靠山就是好啊,你才來醫院多久啊?主任院長就這麼器重你。”文承嶽一點沒留情面,諷刺道。
錢度安早已習以為常,他笑了笑,懶散地靠在樓梯上:“既然如此,文醫生也可以給自己找靠山啊。”
“你什麼意思?”文承嶽拉下臉來。
“第一,我從來沒有主動說過要去參加這個交流會。第二,這幾個月科裡的大手術主任基本上都給了你。第三,來到逸康後,老師給我的所有幫助,我全都拒絕了。文醫生,人不得志呢,多找找自己身上的問題,而不是對方的。”
說完,錢度安拍拍文承嶽的肩:“祝我們,合作愉快了。”
回到科室休息不了多長時間,就要去觀摩學習秦院長親自操刀的直腸脫垂手術。趁還有一點時間,錢度安給白杉雯打了一個電話。
“喂,季睿丹怎麼樣?醒了嗎?”
“醒了醒了,我讓她跟你說哈。”
塗毅拿着筆記本走過來拍了拍錢度安:“走了,手術馬上開始了。”
來不及聽季睿丹的聲音,錢度安将手機放在桌上,邊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邊對着聽筒那邊的季睿丹叮囑道:“這幾天一定要注意休息和飲食,我後天要去臨開出差,你照顧好自己,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記得發微信。”
“嘟……”
季睿丹舉着手機,沒來得及回話,她将手機重新還給白杉雯。
“怎麼樣?錢醫生說什麼了?沒聽你回答啊?”
季睿丹:“他讓我注意休息和飲食。”
這個時候,護士推門進來:“哪位是季睿丹患者?可以出院了。”
回家的路上,季睿丹盯着自己與錢度安的聊天界面,很長一段時間,她發出的消息基本上都變為了:謝謝你,麻煩你了,這樣的話。
此刻坐在車上,未發出的對話框裡停着:今天麻煩你了,六個大字。
“真是要瘋了。”季睿丹關掉手機屏幕,煩亂地将頭靠在車窗上。
“咋了丹姐?”
等紅燈的間隙,白杉雯停下車問季睿丹。
“我有時候覺得自己挺混蛋的,你說上大學那會,總共和錢度安沒見過幾面,熟悉都不熟悉,就和人家說那樣的話。現在好了,不僅沒幫人什麼忙,還老是給錢醫生找麻煩,今天本來是給他檢查身體,結果變成了我生病住院……”
“丹姐,我其實想問來着,你為啥覺得和錢醫生見面會尴尬别扭啊?”
季睿丹長歎一口氣,打開車窗,冷氣瞬間灌滿整個車廂。她看着旁邊正在給廣告牌上挂裝飾品的工人。
“心裡一直過不去那個坎吧,而且我之前話說的那麼重,他一點不在意,願意和我成為朋友不說,對我還這麼好,我吧,有一些害怕。”
“害怕?為什麼?”
碩都的十二月總是伴随着狂風,季睿丹關上車窗,目光對準不遠處标志性建築上新年倒計時的數字。
“雯雯,這麼長時間,除過你對我是真心的好,舒雲庭和我在一起是為了獲取關注與目光。蔣深辰和我在一起,每晚睡在一張床上,是為了彌補他心中失戀的疼痛,而且找了不止我一個來治療他的傷疤,你看這些人,對我好,都是有目的的,所以我怕錢度安所做的這一切,也是為了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白杉雯将車緩緩停在勝都彙的門口,季睿丹沒有下車,她坐在副駕駛上。
忽然笑起來。
“不過我相信他,畢竟我現在也沒什麼東西可給了,親情、愛情一無所有。唯獨剩下的友情,誰都奪不走,我要好好守護,我……”
季睿丹的聲音忍不住哽咽起來。
她承認,自己不是那麼堅強的人。從父母離開她開始,便變得患得患失。
自己從前得到任何東西都太過于容易。
所以季睿丹那時從未考慮過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