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想與鎮遠侯夫人保持明面上的客氣,如今看來,卻也不必客氣,指桑罵槐道:“……說起來也是巧了,今日知道我要去鋪子上的人并不多,誰知我卻在那裡差點丢了性命,想必是那些人覺得辰哥兒他爹不在,我們孤兒寡母能随意欺辱。”
她像是沒看見鎮遠侯夫人難看的臉色,更顧不得滿屋子的丫鬟婆子在場:“我也知道,那些人想要皇上賞給辰哥兒他爹的田産莊子。”
“上千畝田産與莊子,價值不菲,換成誰,誰都會心動。”
“可叫我說,有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還是比别惦記為好……就算我死了,以我的性子,那些東西也不會流落出去的。”
“有道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如今辰哥兒他爹聲名狼藉,連帶着我們母子也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若我們母子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會叫背後之人好過的,母親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鎮遠侯夫人臉色很是難看:“你說的沒錯,隻是……你當着我的面說這樣多做什麼?”
“難不成你懷疑這件事是我做的?”
林嘉月道:“自然不是。”
她笑眯眯的,落在鎮遠侯夫人眼中是不折不扣的笑面虎:“我不過是心裡害怕,前來與您閑話幾句罷了。”
“我若真懷疑是您做的,怎會沒有動作?”
“就算沒機會對您下手,可想要對在書院的小叔下手,還是易如反掌。”
她口中的小叔正是遠在南直隸求學的宋顯——宋曕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鎮遠侯夫人心裡猛地一跳,下意識站起身來:“林嘉月,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還有顯哥兒,他可是你亡夫最疼愛的弟弟!”
林嘉月卻是似笑非笑:“有些話不說,相信您心裡清楚。”
這話說完,她轉身就走。
她早就察覺鎮遠侯夫人對宋顯不同尋常,想要詐一詐鎮遠侯夫人——今日看來,她這步棋走對了。
倒是鎮遠侯夫人半晌回不過神來,一直到了傍晚,她仍是眉頭緊蹙。
彭嬷嬷低聲道:“夫人,這件事當初做的隐秘,就連侯爺都不知道,旁人更不會知道的。”
鎮遠侯夫人沉吟着沒有說話。
好一會,她才道:“當年我在林間救下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的侯爺,侯爺将我帶回鎮遠侯府,納為姨娘,不久我就有了身孕。”
“那時候宋曕生母蔣氏也有了身孕,她為妻,我為妾,侯府上下自然是更看重她肚子裡的孩子。”
“我不忍叫侯爺為難,不忍叫宋曕生母動了胎氣,便主動避于莊子上。”
“七個月後,我早産生下一個兒子,卻騙侯爺說我因憂思憂慮,孩子一出生就沒了。”
“又過了半個月,宋曕生母生了個女兒,我買通了穩婆,将我的孩子與她的孩子偷偷調換……”
她擡起頭看向彭嬷嬷,低聲道:“彭嬷嬷,你說這件事當真不會有人知道嗎?還有宋曕……他那樣厲害的一個人,真的不會回來了嗎?一日未找到他的屍首,我懸着的心就放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