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繁輕輕皺了一下眉,問:“這是你連夜寫的?”
司禹靳點了點頭。
時繁用力甩了甩手裡的紙張,音量不自覺地放大,“所以這就是你一晚上沒睡好的原因?”
“不是,”司禹靳用手捏了捏酸脹的脖子,擡手間骨骼發出“咯吱”的聲響,“是床太小了,我腿伸不直。”
時繁:“……”
他大概有些明白了。
“你昨晚是睡在音像店的?”
司禹靳又點了點頭。
時繁無語了。
他不信司禹靳真的沒錢住酒店,可是搞得這麼慘又是想幹什麼?想讓他可憐他嗎?可惜司禹靳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他才不是那種同情心泛濫的人。
“你看看,覺得怎麼樣?如果不好的話可以改。”
司禹靳突然開口,打斷了時繁的思緒。
時繁又盯着司禹靳看了一會兒,才低下頭把注意力放在那張樂譜上,按着五線譜哼了幾句。雖然很不情願,但他不得不承認,司禹靳确實很有這方面的天賦。就連連夜趕出來的樂譜都挑不出什麼毛病。
時繁沒必要為了氣司禹靳放棄一首好的作品,而且他也需要盡快向那些看輕他的人證明他的實力。
無論是哪一點,他都不能拒絕。
時繁把手裡的樂譜折了起來,一改之前的态度說:“你之前說要給我寫歌的話,還算數嗎?”
司禹靳的臉舒展開來,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他說:“永遠都算數。”
時繁點了點頭,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問:“你接下來不會還打算住音像店吧?”
音像店那間雜貨間,小得人都轉不過身來,更不要說那張床了,又硬又小,這麼大一個人窩在那裡,也實在太可憐了。
“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在關心你。隻是我們好歹也達成了共識,如果是因為你沒睡好這種理由導緻我的計劃無法順利進行下去,那我會很困擾的。”
司禹靳看了時繁一眼,有些欲言又止,頭腦之中似乎正在經曆什麼劇烈的拉扯,迫使自己低下頭,再擡起頭時,那些糾結的情緒沒有了,扯了扯嘴角,說:“沒關系的,你不用擔心,我會自己想辦法。”
時繁:“......”
這一副雖然我很慘,但我不想連累你,逞強微笑的樣子算怎麼回事?
時繁覺得孫啟真不找司禹靳拍電影真的是他的損失,就這幾分鐘臉上的情緒變化,恐怕讓沈勁霆來演都夠嗆。
時繁在心裡默默吐槽,然後同樣挂上一個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說:“那就好,原本我還想着給你安排一個地方,不過既然你自己能想辦法,那也就不需要我多此一舉了。”
司禹靳:“......”
時繁擡頭看了一眼天色,被司禹靳拖延了一會兒,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再磨蹭下去,恐怕就看不到日出了。
而且看司禹靳的樣子,也不像是能夠甩得掉的樣子。
時繁暗暗歎了口氣,說:“陪我去個地方吧。”
司禹靳問:“去哪裡?”
時繁沒回答他,自顧自往前面走。
司禹靳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海。
天還沒有完全亮,太陽從地平線探出一點,天邊被染成紅色,雲朵如同羽毛般層層疊疊鋪展開來。由天邊的橘紅漸次加深,緩緩暈入深藍色的天空。
海和天像是融為一體,随着太陽一點一點升起,海水也被染紅,如同綢緞一般,卷起一層一層油潤的浪潮。
時繁拿出随身攜帶的相機,對着天邊按下了快門鍵,将這瞬間的美好化為永恒。
“需要我給你拍張照嗎?”司禹靳禮貌地詢問道。
時繁轉過臉看了一眼司禹靳,他随意地站在那裡,整個人透出一種松弛感,海風吹亂了他的頭發,昏暗的天光下,看不清他的臉,透露出一種神秘又朦胧的氣質。
時繁情不自禁地拿起手中的相機,把他連帶着身後的夕陽和大海,一起放進了相片裡。而後絲毫沒有半點偷拍了人的自覺,說了句:“不需要。”
司禹靳的頭湊了過來。
時繁驚了一下,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感到心髒“噗通”劇烈跳動了一下,差點沒拿住手中的相機,“你幹嘛!”
“看看你拍得怎麼樣啊,”司禹靳似乎完全沒意識到他這個動作會給别人造成怎樣的困擾,還擡頭看向時繁,“怎麼了?”
太近了。
時繁感覺自己的臉很燙,應該是紅了,不過幸好有日出,将臉照得很紅,才不至于被看出來。
時繁把相機推到他手裡,說:“你要看說一下就好了呀,湊過來幹嘛?”
“抱歉,”司禹靳拿起相機看了一下,由衷地贊美道:“拍照技術不錯。”
“那是,”時繁把手一伸,“可以把相機還我了?”
“好。”司禹靳嘴上應着,卻沒有立即把相機還給時繁,而是舉起相機對着他也拍了一張。
“你拍我幹嘛?”時繁搶過相機,看了一眼,拍的竟然還不錯。
司禹靳笑着回道:“禮尚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