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燃哥哥,你真的要抛棄我嗎?”
寒雨打在少女蒼白的臉上,裴瓷嘴唇發顫,眼眶通紅,跪在地上哀求别墅裡的黑發少年,聲嘶力竭地喊道:“陸燃,十幾年的感情,你真的不愛我了嗎?!”
三樓别墅冷眼旁觀的陸燃摁滅手上的煙,随手丢下一把傘,傘在泥地裡滾了一圈,停在裴瓷發腫的膝蓋旁。
裴瓷身體一顫,擡眼望去,隻見一道麗影被青年輕攬入懷,陸燃高擡下巴,語氣冰冷,“裴瓷,不要太賤了,趕緊回家。”
“陸燃哥哥,我……”
“你比不上清清的一根手指頭。”陸燃面無表情。
諷刺的是,半年前陸燃也說過這句話,那個時候裴瓷還是陸燃的白月光,陸燃說任何女人都比不上裴瓷的頭發絲。
空氣靜而窒息,雨水流進少女的眼睛裡,裴瓷咬唇,“好,陸燃。我這邊主動退婚,欺負你愛人的人我親自教訓,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請你放過裴家。”
“啪——”
窗子合上了。
雨夜唯一的暖光消失了。
裴瓷眼裡的光慢慢熄滅,在長久的靜默後,她從泥地裡爬起,突然對閉合的窗戶一直呼喊陸燃的名字,在陸燃不耐煩的開窗之際,裴瓷一頭撞在牆上。
“砰”得一聲,少女的身體開出一從紅海棠。
她在用這個行動告訴陸燃,不要牽連裴家,給他造成的任何困擾由她一人承擔。
……
…………
“裴瓷小姐,裴瓷小姐?”
私人飛機上,躺在床上的少女面色蒼白,額頭浮現一層細汗,一旁的管家脫掉手套,一邊用熏香的手帕為其擦汗,一邊輕聲又耐心地呼喊少女的名字。
昏睡不安的少女皺眉,手掌一擡,察覺到這個動作的管家安德森立即将臉湊向前。
“啪——”
一巴掌甩在安德森的臉上,不輕不重,留下一道紅色巴掌印。安德森混血長相英俊,面色如常,他身後随時待命的仆人們同樣如此,隻是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白床上的少女。
隻見漆黑如瀑布的長發,蒼白透明的肌膚,纖長濃密的睫毛和挺翹鼻梁上的一點紅痣,少女身體每一部分都是美最高極緻的展現。此刻閉眸的她,清麗中帶着憔悴,少了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顯得幾分清冷。
有人目光織成蛛絲。
有人呼吸漸漸放輕。
終于,困宥于噩夢中的少女睜開眼睛,這是一雙淺到透明的眼睛,水母的半透質感,因而在光下折射出不同的光彩。
這雙眼睛如往常一般淡淡掃視一圈,随即落在半跪在床邊的安德森身上。
具體來說是他的臉上。
短暫停滞幾秒。
裴瓷垂下眼,聲音平淡地說道:“不好意思,安德森。”
“小姐。”安德森低眉順眼,聲音低沉富有磁性,“這不是你的錯。”
他說完這句後,旁邊短發飒爽的女助理從白粉色的箱子裡小心取出針管和紅色試劑管。簡單操作後,透明針管充盈淡粉色如夢似幻的液體。女助理将東西交給另一個穿白大褂的黑發醫生。這個時候安德森貼心地挽起裴瓷的袖子,少女瓷白而毫無瑕疵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起了點小疙瘩。
安德森:“小姐,忍忍。”
裴瓷眉頭微皺,針尖紮入肌膚,含有神經安撫的藥劑一點點導入。
“……”
白色棉簽按住傷口,安德森語氣喑啞,“小姐,再過三個小時才到達利達島,你可以再休息一下。”
“嗯。”
藥物有助眠的成分,在安德森、女助理以及醫生的注目下,裴瓷平靜陷入沉睡。
*
“你要不要塗點藥?”
員工休息室裡,女助理看着安德森臉上的印子,提議道。
“不用了。”安德森的手指纏繞衣袖,一派矜貴優雅的完美笑容,“不疼的。”
女助理咂下嘴,神情不悅,小姐的手香香的,可不把你這條賤狗給爽到了。要不是自己是女孩子,這種好事哪輪得到他。她忍下心裡的憋屈,套話道:“小姐的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裴瓷,裴家大小姐,她的相貌在出現在大衆視野的那一刻就引起驚濤駭浪。審美是多樣的,但沒有人能在她那一張完美的臉上挑出任何瑕疵。
可惜的是,裴家大小姐患有先天性心髒病,并在高中檢測出患有狂躁症等多項疾病,有生理性的暴力傾向。
一天晚上,發病的大小姐曾用燃燒的煙頭燙在陸少爺的腹部,造成大面積的灼傷。此事被裴家長子壓下,一夕之間,裴瓷被打包出國,邊繼續學業,邊就醫。如此過去三年。
三年時間,裴瓷裝配有一流的醫療團隊,身邊有一名體貼入微的金發管家和特種兵出身的女助理。
但裴瓷的病一直不見好。
平時的裴瓷溫柔、内斂,安靜,如同一朵歲月靜好的純白海棠,任何人看到她都心曠神怡,好像什麼負面情緒都消失了,這讓她的人氣居高不下。
可冷不丁什麼時候,她細嫩的手掌就會扇人一巴掌。
按理說她會一直在國外接受治療。
但突然間,向來無欲無求的少女主動說道:“安德森,告訴我哥,我想回國了。”
回國?
為什麼回國?
……待在這裡不好嗎?
聽到少女這句話的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如此想道。
但想歸想,沒有人能質疑少女的決定。和少女柔美的長相不同,她相當有主見。自己做的決定從不會因旁人更改。而她自己的想法也困在這具孱弱的軀體,隻能由旁人猜測。
管家是照顧小姐的起居的人,或許會知道小姐回國的原因。
在女助理有意提到小姐的病情後,安德森立即察覺到女助理的心中想法。這也是他的心中所惑,他嘴角笑弧加深,“小姐扇我巴掌的力道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