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李慕婉坐在院中百無聊賴地晃着腿,王林忙活完家務,摘了幾株花放在她跟前。李慕婉見王林往花瓶裡插花,自己也跟着做。
王林看着專注的人,沉思着,或許讓她動手感知萬物,即便意識不全,往後也能以肢體記憶本能,懂得一些。
思慮後他也不管,就讓李慕婉自己玩。
院中桃花要落,王林采了好些用來釀酒。
先前李慕婉釀下的桃花釀還藏在樹枝下,他挖了一壇,酒香四溢,她的手慣來是巧的。
他開了壇,倒了小杯品嘗酒香,酒氣勾起思念,他心潮湧動,來了興緻,又落于琴台撫琴。
插花的李慕婉聽得琴聲,記得他坐那撫琴滴淚,一股隐藏起的力量驅使着她想要靠近王林。
她意識裡不知道王林是什麼人,是她的誰,但是她的本能感知,他會對自己好。
王林聽得身後的動靜,頓了琴聲,李慕婉自然擡起他手臂,自己鑽了進去。
她便靠在他膛前,後仰看了他一眼,王林俯視她,“婉兒想聽?”
李慕婉刮了一道音,王林側臉貼過她面頰,“好,我彈琴給婉兒聽。”
一曲終,王林捧起一旁的桃花釀入喉,李慕婉微起身,好奇他杯子裡是什麼,小手不安分地去扒拉他的杯子。
王林逗趣的朝她仰起的小臉呼出一口酒香,酒香入鼻,她卻喜歡。
王林落回酒杯,沒有再添,繼續彈琴。李慕婉趁他專神,忍不住探出手,把杯子捏在掌心裡把玩,又小心翼翼放入鼻尖,吸着那殘留的香氣。
酒香引着她要嘗,她伸了舌尖,輕輕舔舐,是甜的。
眼眸渴望地盯着遠處那壇桃花釀,王林未察她的想法,李慕婉撐在桌面要起,打斷沉浸彈琴的人。
“婉兒要什麼?”
李慕婉指着琴台後那壇酒,王林意識到她的專注力都在壇子上。
試問:“婉兒,這是你釀的桃花酒,可還記得?”
李慕婉沒有回應,王林拿過酒壇,滿上一杯。
他知曉原先的婉兒酒量不好,凡人的她,喝一些沒事,便給她嘗了一口。
入口醇香,再而微辣,李慕婉淺酌一口,蹙了眉,回味甘甜,又展眉。王林盡收眼底,又将酒杯擲前一些,“婉兒還要嗎?”
李慕婉自顧捧過杯他手裡的杯,小口小口嘗着,王林也隻許她喝一杯,多了不給。
她便這麼靠在他懷裡,一邊品着桃花釀,一邊聽琴。
隻是喝完一杯,又聽了一曲,一張小臉開始暈起紅,視線也是模模糊糊的,隻覺身前的琴弦被無數雙手撥動,腦袋開始沉,最後倒在王林懷裡睡着了。
感受到身前的氣息加重,王林停了動作去瞧她。
小臉紅撲撲的,呼出的氣也随了酒香。
王林擔心她難受,朝她體内打入一道靈力,見她睡得安穩,這才放心。
“又醉了。”王林摩挲着發紅又燙的臉頰,給她放回矮榻,蓋了春褥。
窗外暖陽曬入,屏風擋住了,暖意充斥屋子,王林要去院裡收拾,李慕婉側身抓了他手腕,輕輕的并不穩,王林步子頓停,回眸看她小眉蹙起,心生憐惜。
他蹲身俯下,指尖觸眉,柔聲地似哄着小孩:“我不走,怎麼睡覺了還皺眉,可是夢見什麼了?”
“婉兒不怕,師兄在。”
聽着他的聲音,睡夢中的人才有所緩解,良久後嘴角又是笑的,王林看着她的臉,既滿足又自責。
這些年來,他領悟命魂一事,又透過命魂結合李慕婉身體狀況推演,更能确定她壽元消耗快,不僅僅是因着命魂影響,修士壽元損耗,還有其因,傷及根基。
他心思缜密,百年來李慕婉嘔心瀝血讓雲天宗成為他一人的煉丹宗派,耗盡心力,而那能抵擋元嬰修士一擊的青龍玉簡,以她當初築基期修為,能煉此陣法,必然以心血祭煉,故而損耗壽元埋下隐患。
隻是那時的她,便能為了自己豁出去,僅是因為命魂任務而要讨他好感度,怎麼會不願提及此陣法所耗心力的恩情來獲得他的好感度。
他目光柔和泛着疼惜:“婉兒為我能不顧性命,我又怎能負你,我一定會尋得法子,重聚你的魂魄,婉兒等我。”
也隻有李慕婉睡着後,他才更有自己時間去琢磨接下來要走的路。
庭院桃花樹上,王林躺在枝頭,手裡拎着桃花釀,“婉兒凡人之軀,又意識不全,我不能獨留她一人在這凡世,待婉兒肉身穩固,再去仙界尋得機緣,或許能夠尋回魂魄。”
桃花落在白發上,垂下的衣帶飄揚,日頭灑在少年輪廓裡,午後的惬意撫周身,可他卻愁緒滿頭。
手臂枕在腦後,視線落回寝屋内,他透過神識觀察着裡邊的人,她的睡顔看得一清二楚,暖陽下,少年郎不自覺挑出笑。
兩人在小院過了春日,夏日雨多,有時連着半月都是大雨不停,院内積了些水窪,茅舍漏雨,王林頂着雨水上房修補。
李慕婉愛看雨景,水霧把小院遮得朦胧,她立在檐下接水流玩,水流沖刷掌心,王林身軀落在屋頂上,明明可以用法術解決的事,都要親力親為。
李慕婉視線落回水窪,雨水不斷打到地面再濺起碎珠,她清眸一轉,觀望屋頂的人還未忙完,便跨出步子。
繡花鞋踩在水坑裡,那是王林新買的。
水窪又濺起水珠,打濕了裙擺,加之落下的雨水沒一會就打濕了全身,可她玩得不亦樂乎,濺起的力道越來越大,水坑的水溢出去,又漲回來。
打濕的衣裳貼在身上,襯出玲珑身段,轉着圈子的身影融在雨簾中,綠意盎然的景緻裡朦胧飄着一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