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婉對上視線,點了點頭,她怕的不止是那些人,魔頭好似可比那些人還可怕。
而她也親眼見證了王林在洞府前的那一句話,“我将是元嬰之下第一人。”
他,真的做到了。
在這一路殺伐裡,王林仍然一次次的将她護在身後,護她周全,是他對李慕婉的承諾。
回想數次危機時刻的救命之恩,李慕婉心中恐懼消散,隻是失落。如此絕情狠厲之人,倘若當初在竹林初見,若哥哥和同門與他動手,那時的他,想必也不會對自己手下留情。
神思遊遠的李慕婉禦劍也慢了,王林很快洞悉身後人的氣息遠離,方才混戰中極境神識損耗,正在識海恢複的他猛然回頭。
見着她低頭心不在焉,好在無事他便又松了氣,隻是她并非多愁善感的性子,怎會這般洩氣?
王林隻以為她是擔心自己不守諾言。
他停下禦劍動作,耐心等待李慕婉上前,她面容還帶着疲憊,蹙起的眉有些刺目,不禁讓他起了憐惜之意。
王林抓了她手腕,讓李慕婉在自己身前,與自己同乘一把飛劍,識海滋養下,神識已然恢複,沒讓李慕婉禦劍,又試圖安慰道:“你不用着急,待我處理完事情,再送你回洛河門。”
李慕婉回頭看他一眼,王林俯視自己時,目光是柔的。讓她陷入了沉思,此時的她并不想那麼快回洛河門。
魔頭好感度好不容易突破到五十,若她回了洛河門,該如何繼續攻略魔頭拿回命魂,難不成要如命魂珠所說,更換攻略對象,重新再來一回?
好似也不隻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想離去,但她也真真切切看見了魔頭的雷霆手段,是去是留?
李慕婉一時拿不準,憂思更重了。
鬥邪派總部,掌教謝東來早已提前布好萬龍大陣準備迎敵。
幾番交戰中,王林傷得不輕,與謝東來陷入交戰,同行幾人與李慕婉被鬥邪派弟子追殺,本就棘手的王林神識探得她的困境,無奈趕至相救,隻是明明身負重傷的他,在她面前也保持一副鎮定。
王林多次試探中,最終探出陣眼并出手擊潰,鬥龍大陣破了。
他順理其章接管鬥邪派,而他此刻最需要的便是閉關修養。
大戰勝利,他解決完了事情,那就意味着他們分離的時日近了,站在身側的李慕婉面對鬥邪派萬人弟子的跪拜,與有榮焉。
她該為他的意氣風發,張揚飒爽而高興。
“替我準備一間密室,我要閉關。”
榮耀過後,分離必不可少,王林再次承諾:“等我出關,送你回家。”
“你真的要送我回去?”李慕婉望着背影,這看了無數次的背影似乎比那張臉更為熟悉。
“現在,你隻需好好養傷。”王林背身應她,暗自歎口氣。
她言語中的不舍,王林怎能感受不到,他并非不明她心意,也看清自己内心。
魔頭在閉關修養,李慕婉漫無目的地轉在盤旋山體的龍像中。
鬥龍大陣精妙,在王林與謝東來鬥法交戰中,李慕婉便窺得其中奧妙,若能以此為引,刻畫其中龍鱗,重新精煉優化,從而制作一個新的防禦青龍陣,比之原來的鬥龍大陣威力更甚,能抵擋元嬰期的攻擊。
【命魂珠:你真的要走啊,不跟着魔頭了?】
【李慕婉:我倒是想留下,魔頭要送我回去。】
此時天逆珠内的王林跪拜父母元嬰。
“爹,娘,鐵柱如今已是這鬥邪派掌教,待兒子結嬰成功,回趙國複仇,答應爹娘的,鐵柱一定會領個好媳婦回來,不過不是現在。”
“我雖在修魔海立威,但仇人仍在。”
王林腦海浮現一個人影,那身影會永遠候在洞府外迎接自己回來,面容一如既往揚起真摯的笑意,那笑仿若能夠融化凜冬萬丈寒冰,也包括他。
“她不在我身邊,反倒更安全。”
【命魂珠:感應魔頭好感度60%,好感度又上升了。】
李慕婉百味雜陳,他這人獨來獨往慣了,必然不會願意帶着一個累贅。
【李慕婉:魔頭決意要送我回家,當初留下也是因為于他有煉丹價值,即便我勉強留下,恐會引起魔頭生疑。若魔頭待我有情,話本上曾寫,多情自古傷離别,或許分開,此情更長。】
【命魂珠:這可是修真界,修士的歲月漫長,怎知分離後的魔頭不會再愛上他人,到時候前功盡棄,可别說我沒提醒你。】
【李慕婉:若情意能随意轉移,那攻略魔頭成功也有待商榷。你不是說可以更換魔頭嗎?】
【命魂珠:……】
【李慕婉:若魔頭分離後,好感度降了,我再更換也不遲嘛。】
【命魂珠:再次提醒,更換攻略對象,僅有一次機會,慎重考慮。】
【李慕婉:知道了知道了。】
***
李慕婉站在龍像上,風勢吹走她的不快,她并非扭捏之人,世間美好之事萬千,又豈會困于其中。
“走,我帶你去殺人。”
隻是回想起魔頭那句話,她有些哭笑不得。
“别人都是去看風花雪月,而他卻是帶我去殺人。”
既然離别已成必然,魔頭對自己又有數次救命之恩,李慕婉拿定主意,打出施法動作。
“那便以此為報吧。”一時間數片龍鱗蒙上一層光圈,李慕婉以此刻畫龍紋,每一片龍鱗條紋印在玉簡之上。
王林閉關,她便不眠不休刻了七日,刻畫龍紋需消耗大量精神力,而她在修魔海洞府與王林一路殺戮,未來得及調養,傷上加傷,如此下去,必然要損耗壽元。
待龍鱗盡數刻畫完畢,李慕婉要了一間密室,開始制作陣法,玉簡上拓印的龍紋,在她的精華提煉下,重新改變了紋路,又将每一塊玉簡進行融合,最後融為一枚,便形成了青龍玉簡。
做完一切後,李慕婉面色更加蒼白,櫻唇下還有絲血迹,她滿不在意地擦掉嘴角,服下幾顆凝神丹,靈力有了回籠,隻是小臉仍然沒有血色。
她雀躍收起那枚費盡心血做成的玉簡,出了密室,七日不見日光,那刺目的光束晃了眼,讓她一陣目眩,險些不穩。
剛出關的王林得知李慕婉密室位置便尋過來,隻是剛到就見她形如枯槁,色若死灰。
王林劍眉鎖緊,大步向前,擡起她手腕,李慕婉看見那熟悉的靴子和衣擺,便知是王林。
她借力直起身子,擡眸時,笑容明媚,王林心間化開,又見她面色蒼白,深眸微起,關心之色立起,“你這些天都在做什麼?”
他拿出一隻玉壺,遞過去,“把這個喝下。”
李慕婉打眼瞧,接過手中,那玉壺精巧,成色不錯,雖與他素日用的木葫蘆不一樣,但她知道,裡邊是他平日所喝的靈液。
她并不知道那靈液為何效用如此奇特,王林從未提及,對他來說定然是隐秘又珍貴的東西。
李慕婉如寶物般珍視,收了起來。視線再挪向手腕上的大掌,王林收着她的一舉一動,卻沒有松開的意思。
他這是急着送自己離開,她若再拖延,該是耽誤他了。
也對,現在的她已經沒了價值,一時心頭酸澀。
與其猶豫不決,不如幹脆利落些,李慕婉露出喜悅,像是盼着歸家的孩子,“無礙,師兄,咱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