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寒夜,月光如皎。
少女從黑衣人身上搜出些碎銀,手心一抛,錢袋子在空中翻了個跟頭,落回她掌中,發出一聲聲脆響。她一身随意打扮,明快非常,全然看不出是富庶之家的親親小妹。想當年金鈴碰玉環,零零碎碎挂一身,那行頭一響,誰都曉得是她,哪裡能料到如今,隻得聽些碎銀聲解悶。來三府六郡走一遭,眼瞧着那包粽子的皮兒大變樣,可人還是當初一副舊德性,小動作不斷。
“有完沒完?這都第幾回了?”
楊意如一邊嘟囔,一邊腳尖輕點,朝地上黑衣人踢了一腳,力道不大不小,恰好讓那人痛不作聲。話罷她将一扭頭,沖旁邊的女子問道:“怎麼着?”
那女子立于月光下,影如孤松,看相貌與她約摸是一般年紀,可那面上的三分閑心,七分肅殺是楊意如學一輩子都學不來的。她掃了黑衣人一眼,拇指輕推劍柄,一抹冷光旋即而出。
亮刃,是示警。見那人無甚反應,她拔劍而出,劍鋒抵在他喉口,問道:“誰派你來的?”
那是肅巡的昭天劍,月光落在寒刃上,恰好照亮了她的眉眼,那是一雙笑眼,卻沒有任何笑意。
見他緊咬牙關,一言不發,她沒再追問,隻是稍定,将劍鋒微微下壓。
“我給過你機會了。”她輕輕提手,刀鋒已至!
正在這時,男子眼中閃過一抹倉皇,驚呼道:“等等!”
“趙大人把自己當梁臣,梁國卻推你入險地,可有把你當自己人?”昭天劍已在他的喉口劃出了一道小口,傷口随着喉結的滾動被漸漸挑開,一片血色在質問中暈開。
女子眉間微舒,眼尾稍稍一挑,深湖一般的眼眸中,竟然有了些許笑意。楊意如見得多了,知道那大概不是什麼好事。
“我乃梁國欽點肅巡,持昭天除奸佞,你,不配反問我。”
“你……”
他再開口時,話未說盡,旦見劍光乍閃,似夜幕豁口,有寒星速墜。明滅僅在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