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盛似有未盡之言,眉頭皺了半晌,卻是隻字未出。
雍正神色不耐道:“趕緊說。”
蘇培盛不敢再作遲疑,忙道:“葉小主今日一整天滴水未進,連藥也不喝了,她身邊伺候的容香心有害怕,便禀告了奴才,奴才心急也不敢瞞着皇上,所以就……”
他話未說完,雍正阖上雙眼,掩去了眸底情緒,半晌才睜開,用極低的聲音囑咐了他幾句話,旋即便邁步往門外走。
蘇培盛心有詫異,卻不再多話,隻不動聲色的跟了上去。
仿佛隻是一眨眼間,兩人就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直到外面聽不到一點聲音,白初念才轉過頭去,眼底泛起一抹失望之色。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隻要是關于那個人,他還是會不管不顧的撇下她,着急的要去見她。
哪一天,她要是再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依着他的性子,還是會毫不猶豫的跟着她走。
他們看似離得遠,隻是再遠得距離也阻擋不了他踏進那座宮殿,而她終于也不用自欺欺人了。
兀自凝視着桌上那顆夜明珠,臉上掠過一絲沉思,仿佛眼前出現那兩個如膠似漆的身影。
素媛見她陷入了沉思,小心翼翼的道:“姑娘别多想,皇上說會來,就一定會來。”
白初念回過神,隻是一笑,并未多言。
殿中隻剩下她們二人,這會兒更安靜了,靜得人心中沉悶而壓抑。
白初念略有所思,怔怔許久未動。隻是這回,她并未沉默太久,歎了歎氣,平靜道:“我先睡了,你不要留在這了。”
素媛面露苦色,忐忑問道:“那今晚皇上來了,問起,奴婢該怎麼說?”
白初念靜默了一瞬,旋即便道:“他不會再來了。”
素媛聽着似有所悟,臉上帶着幾分憂愁難過,卻也不敢再多說下去,免得越說越氣。
她不明白,那個病怏怏的女人怎麼會這麼輕易勾走了皇上,難道皇上心裡同時裝了兩個女人?
……
夜風搖晃,皎潔月色透過樹影落在地上,給朦胧月色下的人影添了一絲彷徨無助。
今晚,葉欣一個人呆愣愣的坐在小院中,眼睛不知定在了何方,那眉眼間也多了幾分惆怅之色。這兩天她病了一場,吃了幾劑藥也沒見好,此時隻覺得身上焦灼疼痛,四肢百骸如在炭火上烤着,知道自己是發熱了,卻仍是固執的不肯進房休息。
昏昏沉沉中,她好像聽到了一個女子的嬌笑聲,那笑聽得她頭昏腦脹,不得不擡眸看去,待看清那人的面貌後,她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隻見她正朝自己走來,正用一種類似于悲憫的眼神看着她。
“你走開……”她看着她,躇疑的神色寫進了惶恐的眼眸中,全身止不住顫抖着,突然又捂住腦袋大叫一聲,在擡頭猛地揉揉眼睛,眼前的那個人終于化作了一陣白霧飄走了。
容香見她不對勁,急忙跑過來輕聲安撫她,待她走出恐懼中,才扶着她回房。
即使接近深夜,葉欣仍坐在空蕩蕩的大殿中,守着一盆炭火,無論容香怎麼勸說,她都不肯上床躺着,隻是無奈地揚了揚嘴角,低聲道:“别這麼緊張,我不會有事的。”
聽她聲音裡有驚恐的顫抖,容香微微詫異,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那一種近乎絕望的等待終于讓她心如死灰,故作鎮定了片刻後,淡然道:“我累了。”在一衆宮人們擔憂的目光中默默回了寝殿,坐在床邊,看去眼前擔心的容香,又揮手道:“你去給我熬一碗安神湯。”
容香出去後,沒多時,葉欣便進入昏睡中,隻是睡得不太踏實。
迷迷糊糊的,她好像聽見殿内有腳步聲,那腳步聲十分沉重,每走一步都仿佛在她的心房上震顫着。
一睜眼,恍惚中好像瞧見了那心頭上的人走近了身邊,一雙呆然濕潤的目光立即蒙了一層水霧。
他是她暗淡的人生中一抹亮色。
這一瞬間,她清楚的瞧見他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伸出手,輕輕撫摸上了她的光潔額頭,那壓低的嗓音傳來,聲音沙啞,帶着急灼的詢問,“還有哪裡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