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你,我總是能夠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事。”葉欣喃喃着,眼中閃爍起許多年前無拘無束的美好,“那些年,其實我們都很好。”
白初念蹙了蹙眉,臉上有着淡淡的嘲諷之色,“你是害怕困在深宮中,害怕終生失去了自由?”
葉欣低着眼簾,一聲不吭,即便現在内心再是煎熬,面色也不願露出絲毫,是她自己做錯了選擇,怪不了别人。
她本可以有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可以有一個珍愛她的男人,可以有着屬于自己的孩子。可是,都怪她自己沒有好好守護。
從一開始,她就無心涉足于帝王之家,隻願于一人攜手共度餘生,白頭偕老。
“是我自己太傻,守着自己的執念不肯放手。”她低下了頭,再擡眼,眼圈卻有些紅,“可那十幾年的癡等豈是說放手就能放手的?”
白初念靜了靜心神,淡然道:“皇上本就淩厲寡情,愛的久了,傷的最深。”
葉欣聽她如此一說,心如被千針所刺,嘴唇不自覺地哆嗦着,“我知道皇上已經将我忘了,或者對曾經的那份感情淡了,但我不想就這樣放棄,即使我會後悔。”說着說着,眼底不禁一陣酸澀,卻沒有半滴淚水流出來,“在宗人府幽禁的那些年,我多怕這一生一世再也見不到他了,我每時每刻都想着能夠再見到他,哪怕是一面也好。”
白初念轉開了頭,遮住唇角一閃而過的苦笑,古代多的是那些不如意的癡男怨女,可葉欣最終隻是一個人的單相思,她想念的那個人是皇帝,他再也不會回心轉意。
“得不到就得不到,何苦一定要執着得到呢?”她口中說得平淡,眼神卻恍惚漂浮了起來。
“我不想與皇上分開,也不想看到他愛上了其她女人。”葉欣下唇已經被自己咬出了一道血印,又被滑落的淚珠沖洗掉了,“若皇上對我還有半分真心,我是死而無憾了。”
白初念聽着,目光低垂,耳畔似乎還回蕩着那夜瑤花亭裡幽幽纏綿的琴音,曲調氐惆略帶濃濃的情愁,在此刻,她刻意遺忘的那一絲愛憐與溫柔的目光竟再一次在眼前晃動,心中一驚,忙緊閉雙眼,卻又理不清這淩亂的心思。
愛情固然美好,讓人一生難以忘卻,但是相濡以沫更為可貴,如果能陪一個男人見證他人生的所有風雨,無論怎樣都堅定的與他站在一起,那他們,這輩子再也不會分開。可惜,她沒有。
“我每天看不到他也沒什麼,不管他最後愛上了誰,我還是願意這樣等下去。”葉欣說着這些話,眼含淚珠,臉上有幾分凄楚、幾分不甘,還有幾分恨意,“有時,我會想着他會過來陪我一起坐着說說話,我想着的不過是追求簡單尋常的幸福,不論悲喜,隻要有個人傾訴,這對我來說已經夠了。”
白初念猛然擡頭看她,她也定定地回看着她,倆人對視了片刻,她凄然一笑,“你是想說,讓我别亂癡情嗎?”
“你真的不該愛上皇上。”
看到她略帶憐惜同情的目光,葉欣淺淺閉上了眼睛,“我這一生都是錯的,連你也想來笑話我……”語帶哽咽,聲音顫抖,說着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她的痛苦裡帶着了悟和自嘲,皇上在不經意間帶走了她的心,她很想與他相守到老,然而,現實卻打擊了她。
初入宮闱,飽受傷害,她明白了,男人都是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她把愛情看作全部,輸的便徹頭徹尾,除了難過頹廢就是眼淚。
住在這紅牆碧瓦之中的女人,對外人而言,這裡是天下最金碧輝煌的住所,可隻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這個華麗牢籠的無情和恐怖。
她受夠了這裡的寂寞,受夠了旁人的冷眼,更受夠了他對她的漠然不顧。
她一個人,傻傻的侯着,癡癡的等着,深谙相思之淚,終成了尋人守夢的斷腸人。
“皇上的心離我是越來越遠了,現在我隻能一個人面對宮中所有險境,即便我被人欺負了,被人打罵,沒有人幫我,也是我咎由自取。”她淡淡苦笑着,眨了眨眼睛,把眼眶中的淚水憋了回去,“宮中的娘娘可以守着一個高貴的身份苦熬日子,而我什麼都沒有。我為了皇上受了那麼多苦,最終那名分和寵愛,他都不會給。有時候,我想繼續争一争,可我又不知拿什麼去争,不能夠讓皇上愛我,待在關雎樓中就是虛度年華。”
白初念神色有些複雜,眼中帶着悲憫和譏刺看向她,封建社會的女子從一出生就被限制在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後宅中,她們為了生存可以對同為女人的競争者下手,為了名分可以争的頭破血流。
可是,她們不知道,到最後誰都不會赢,真正的赢家永遠不會是她們,隻是那笑看女子相争的男人。
這裡的男人可以處處留情,可以始亂終棄,而這裡的女人就得從一而終。
她原本生活在一個自由的時代,因命運弄人,她與這些悲情的女子有了一樣的命運。
雖然,她不會去争什麼,但也落不到一個清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