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與皇上的對話,想必她是聽到了,此時裝的跟無事人一般,讓她不得不懷疑她深沉心思。
她向她前行兩步,捕到她眼中的戒備,卻低聲一笑,“好好照顧皇上,盡快讓皇上好起來。”聽着是一句簡單的囑咐,但語氣中透着一絲冷意。
白初念應了一聲,明澈的眸中劃過一道迷惘,回頭望了一眼有點暗沉的大殿,秀眉皺的緊緊地,她向往宮外的生活,可如今,那種生活已經離她遠去了。
“皇上要歇息,本宮就先走了。”皇後說着并未停下腳步,出了大殿,她每走一步,都覺得步伐一陣沉浮。
綠竹急忙扶緊她,“娘娘這是怎麼啦?”
皇後推開她,身子似乎搖搖不穩,她慌的忘記主仆尊卑,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見她神情苦澀,嘴裡呢喃着,“時至今日,本宮才算是看清了一些事,皇上的心,本宮總算明白了。”
綠竹吃驚的盯着她,“娘娘,您在說些什麼呢?”
皇後一手推開她,卻用力過猛腳下踉跄,差點摔在了她身上。
“娘娘小心。”綠竹扶穩了她,不敢在多問,急忙攙扶着她離開。
蘇培盛驚訝不解的眼神追了她們好遠,心中疑惑連連,不明白皇上是怎麼責罵了皇後,這一出來整個人像是抽離了魂魄一樣,走路都是歪三倒四的,突聽到皇上喚他,他收起臉上的驚色,弓着身子進了殿,經過白初念身前,一甩手中的佛塵想呵斥她幾句,讓她去服侍皇上起身,卻見到她揚眉怒視着自己,這張傲慢倔強的臉,他不是沒見過,隻是未料到在這座宮殿,她還不知收斂,還是這麼随性而為。
他冷哼一聲,邁步往前,來日之久,不信自己沒有辦法收拾好她。
在他的手剛碰到琥珀珠簾,霎時想起皇上警告他的話,皇上說過,不許他随意進入寝殿,平日伺候皇上就寝都是小義子。
想起這些,他腦門一陣發冷,即刻縮回了手,收回了腳,站在門邊忐忑道:“皇上,奴才讓小義子過來伺候。”
不等他轉身,雍正冷酷的聲音已傳來,“你進來。”
蘇培盛一驚,驚慌之餘又暗暗欣喜,急忙挑起珠簾進入内殿,卻見雍正正站在屏風前一動不動凝視着扇面上的那些畫,他也大着膽子擡起眼皮偷瞄了一眼,畫中别無它物,隻有一個很美麗的女子。
但這個女子卻讓他覺得有些眼熟,禁不住湊近了腦袋,目不轉睛地盯着畫像看了看,又忍不住輕咦了一聲,待确定畫中人的身份,這一瞬,他身上起了層細細汗珠,腿都有些跟着發軟,臉色更是白了又白。
他縮回腦袋,擡眼偷偷觀察雍正的面色,見他表情淡然,并沒有因為自己的出聲而變臉。
可即便這個皇帝習慣喜怒不于形色,他還是能猜出個半分來,自己本就有察言觀色的本領,對皇上習性早了然于心,他眉眼一動,他就知道他心情如何。
此刻,見皇上毫不變色,甚至那微垂的眉眼隻剩下平靜從容,他也不敢在細琢磨,隻想着快點退到殿外。
就在他渾身打顫時,又聽到殿外奴才的通報聲,說是三阿哥在外求見。
他臉龐又是一震,三阿哥這個時候來見皇上,肯定是知道皇上病了。
皇上連皇後都不想見,還會見三阿哥嗎?
“朕不想見任何人。”
那一道狠厲的目光猛地射了過來,蘇培盛不由一顫,點頭道:“奴才明白。”
他又悄悄打量了那屏風上的女子一眼,才小心往外邊走。
臨近殿門口,終于還是忍不住,回過頭,訝異的目光鎖定住白初念。
他們對望半晌,白初念皺眉,望着他推門而去,過了好一會兒,她轉身,見雍正已經坐到了炕上,他手捧着書,好像是在認真的看,可指尖不停的翻着書頁,一看便是沒看進去一個字。
她總覺得哪裡有些怪異,在心底微歎一聲,便移開了視線,不在看他。
殿内藥味很濃,濃得令她難以忍受,猛吸幾口氣,擡手捏住鼻子,将頭轉了過去。
再回頭,兩人的目光不經意間碰撞上了,這才反應過來,殿内隻剩他們二人。
看他繃着一張臉,像是要把她瞪死一般,她冷冷一哼,很有骨氣的轉過了眸子,避開了他那冷厲的眼神。
約半個時辰後,再看向身側人,确定他是睡着了,她才蹑手蹑腳的朝門外走去,打開門,冷風掃得她一激靈,但還是堅定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