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葉欣呼吸頓時急促了,她輕閉上眼睛,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欣兒知道在皇上心中什麼都不是,欣兒不敢對皇上有過份的請求,隻是欣兒不想看到您殺了容香。”
她的眼淚急急流下,白初念小心翼翼地側眸窺探着雍正,見他怒氣不減,她思慮片刻,仍大膽說道:“皇上殺一個奴才算什麼能耐,有本事您把那些暗地裡不歸順您的人都殺了。”看到他肅殺的眼神凝着自己,她心口一陣發涼,但還是選擇惹怒他,“廉親王運籌帷幄,結交朝中各方勢力,皇上怎麼還會有閑暇時間記恨一個奴才?”
聽她這般暗諷,雍正目光直直刺向她,她抿了下嘴,忐忑道:“奴婢知道皇上會第一個殺了奴婢,奴婢是躲不掉的。”
葉欣怕她惹惱雍正,她想勸,又不知如何開口,看到那雙最為熟悉的眼睛依舊淩厲冰冷,她秀眉皺的緊,沉吟了一會說道:“皇上,初念心裡沒有那些邪的歪的,她一時情急,若沖撞了皇上,冒犯了您,還請皇上不要怪罪她。”
白初念聽到這話,錯愕良久,不明白她為什麼要一直替自己說好話,看她白皙的面孔上流着清淚,仿佛猜到她一定會泣不成聲。
雍正那一張冷鹜的臉清晰無比,她暗暗的抓緊了自己的衣角,見他一步一步的逼近,她的心似乎都要蹦出來了,似乎下一秒心髒就會蹦碎了一般。
葉欣心裡緊張極了,她抿着嘴唇忍住眼淚,看到容香被摔在地上,她趕忙上去攙扶。
等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聽得那沉沉的嗓音響起,“她的命朕暫且就留着。”
白初念身子站得筆直,寒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她撫了撫衣角,才發覺手心已有細細汗珠。
這時候,蘇培盛出聲道:“皇上,容香這個奴才必須得懲戒一番。”
容香一聽自己還是逃不了責罰,身子不斷地顫抖着,眼裡說不出的絕望恐懼,“皇上,奴婢知錯了,奴婢真的知錯了。”
“皇上不殺你,已是你祖上積德了。”言語間,蘇培盛已經走近她,俯身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揚聲說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誰給你的膽子敢頂撞皇上。”
這一巴掌讓容香的臉頰高高的腫了起來,嘴角也流了血,她被侍衛摁着,反抗不得,耳光接二連三扇來,她面頰燒痛,通紅地印下清晰的指印。
脆響的巴掌聲響個不停,打到五十多下時,她疼的昏了過去,蘇培盛這才停了手。
葉欣的嘴唇微微顫抖,像是在說什麼,但卻聽不清她的聲音,看着昏過去的容香,嘴角淌滿鮮血,她咬了咬唇,忍痛吞淚。
隻聽那冷漠如霜地聲音說道:“以後同樣的事再犯,就交給皇後懲治。”
良久,她搖搖晃晃起身,對着他畢恭畢敬的行了個大禮,“皇上的話,奴婢謹記于心。”她自稱奴婢已主動把自己與他往年的情分斷了,她要斷的幹淨,這樣才不會令自己繼續心痛。心裡有一個聲音狠狠地告誡她,她不能哭,不能在皇上面前掉眼淚,她的心已被掏空,不能在痛了。
望着這一幕,白初念的心情沉重複雜,似烏雲密布,又似風雨來襲,她沉沉說道:“皇上饒了奴婢,那奴婢便告退了。”見雍正冷冽的眸子一沉,她懶得搭理他,轉身大步朝着自己的住處走去。
蘇培盛在她走後,扯着一張笑臉走向葉欣,“葉小主,容香交給奴才,您先回去,别惹得皇上不高興。”
淚水順着葉欣臉頰簌簌而下,她哽咽難言,腦袋暈得厲害,隻覺眼前一切都在晃動着,待她辨别到方向,穩住自己,克服眼前的眩暈和一陣陣襲來的漆黑,跌跌撞撞地往長春宮方向跑去。
……
入冬之後,紫禁城一片肅冷。
白初念走在鵝暖石小道上,寒風從四面八方竄來,她抱着胳膊悶頭向前走。
經過一個宮門時,她沒有任何猶豫的拐了進去,卻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結實的後背,一擡頭,她神色凝固住了。
他緩緩轉過身來,她看到這偉岸的身影,目光有些驚異,在見他盯着自己,她沒将對方放在心上,旋即,扭頭往另一邊走去。
走了一段路,感覺到他仍是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她突然駐足,回過頭,二人目光霎那相對,她眼底閃現出一絲疑惑,須臾,那絲疑惑又消失不見。
他看清那記憶深處令自己牽挂的熟悉面容,沉聲喚道:“初念……”
這一聲呼喚,時光仿佛流轉去了許多年前,那時他們還彼此愛着對方。
然而現在,她對他根本沒有一點愛意,他卻還是固執的不想放手。
白初念裹緊披風,腳下不停地挪換着腳步,從未有過的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