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動了手,藍嫣會不會怪他得罪了她的恩客,若他殺了那個男人,此事在京城傳開,對郡王府的名聲也不好。
在進退不得中,十四爺忽然笑了笑,輕歎一口氣,似乎想要緩解一下他那沉重的内心,可臉上卻是疲憊苦澀的微笑。
他揮手讓身邊的女人離開,尋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坐了下來,隻是這樣靜靜地坐着,眼睛鎖定二樓那一間屋子。
說不清為什麼,他不敢在見到藍嫣,心明明想着她,卻不敢主動去見她。
是因為自己的移情别戀對白初念心懷有愧,還是害怕自己在藍嫣眼裡跟所有男人一樣,她隻将他看做一個客人,刻意取悅他隻為了多賺點銀子。
在這一時,他難以分清自己到底對白初念愧疚多一些,還是對藍嫣的愛意多一些。
他弄不明白,腦子頓時一片混亂。
再此之後,他每天都會來風月樓,隻是每一次來,他都是一個人安靜的坐在大廳某一角落,不與任何人說話,不與任何女人接觸。
雖然他不與人交談,但在人們眼中他已是風月樓的熟客,又因他貴族的身份,有些女人對他敬而遠之,有些女人對他懷有心思卻不敢與他親近。
此時,二樓的廊柱後躲着一個身影,她平靜的眼神看着坐在那一動不動的人,眸色沉着,心裡隐隐有些擔憂。
她搞不清楚十四爺天天來此是為了什麼,要說為了她是不可能,他不是一個四處留情的男人,更不會對一個煙花女子生情,雖與雍正同是德妃所生,但他不會跟雍正一樣喜歡尋花問柳。
如今的天下是雍正掌權,他那砍頭皇帝的外号可不是白來的,一個月前菜市場門口血流成河不知吓暈了多少人。
她不能出現在他們眼中,她也不能被雍正抓去砍了頭。
要是她一個人還可以任性而為,但還有一個白四海,她不能抛下他不問。
想起白四海,她更是憤怒難當,就因為他不肯跟她離京,害她不得已躲在風月樓裡不敢随意出門,這種日子她真是過夠了。
“閨女……”忽然,白四海那蒼老的聲音悄悄的在她身後響起。
白初念聽着,已是一身冷汗,她一臉驚恐的将他拉到了房裡,“爹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她就像是森林裡一隻受了驚的小花鹿一般,眼裡都是懼怕,“你知不知道現在出現有多危險?”
“我知道。”白四海一眼便看出她心中的想法,想到如今他們的遭遇,不由得一陣心酸,“你在風月樓多待一天,爹的心就難過一天,爹後悔了,要是當初聽你的話早些離開京城,你也不至于躲到這種地方來,是爹害了你啊,爹每次想到這就好恨自己。”
白初念看着他,他一身粗布灰衣,一頭雜亂幹枯的白頭發很是刺眼,心中難受卻又牽強一笑,在他面前表現着輕松的模樣,“躲過這個風頭,我們在離開,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江南,那裡風景比京城好多了,待着人也舒服。”
白四海聽了,憔悴衰老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好,爹都聽你的。”
“你先回去。”白初念說着便推他離開,“以後不要在來看我了,你放心,我在這裡很安全。”
“你别趕爹走,爹想在這裡多坐一會。”
“不行,風月樓這些天來了個不能惹的人,你若是被他發現了,我們都走不了了。”
“他是誰啊?”
“是朝廷裡的人,不能得罪的權貴子弟。”
“那怎麼辦?”白四海從窗子看向一樓大廳,眼睛四處巡視,在樓梯處發現不少人神色匆匆的上樓,而下去的人也是頗為緊張的樣子,他豎着耳朵仔細聽着他們的談話,在聽到恂郡王幾個字,他急忙縮回了頭。
白初念眼神不由得有些着急起來,“爹,你趕緊離開,這幾天盡量不要出門。”她的心越來越不安,越來越焦躁,假若雍正知道她還活着,一定會派人暗害白四海,他的手段殘酷毒辣無人不知。為了白四海後半輩子的生活能夠穩定,她也不能這麼快暴露出自己。
白四海連連點頭,“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點。”下了樓,他警惕着周圍的一切。
風月樓是京城最大的花樓,無論白天還是晚上,這裡的客人都是絡繹不絕。
他小心的避開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如來時一樣低着頭,而大廳裡也沒誰會主意一個胡子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即便與他迎面相撞也沒人願意多看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