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入宮，皇上雖未給你名分，但你和本宮都是伺候皇上的，大家便是姐妹了。”年幽若說着便讓夏蟬給葉欣沏茶，目光依舊停留在她身上，見她的墨發上撲滿了細細雪珠，頭帶大朵簪花，鬓角的珠花将她的臉色襯得平添幾分春色，身穿色彩明亮的旗裝，不過分張揚又沒有攻擊性，這樣一個溫柔娴雅想來也是皇上中意的，隻是那眼中如空谷般的孤寂讓她琢磨不透。

這不染紅塵，無人間煙火氣質，淨得沒有一絲雜質和俗氣，看久了感覺都是一種冒犯。

被她這麼盯着看，葉欣并沒有垂頭，反而挺直了胸脯，面不改色道：“奴婢不過是皇上的一個過去，貴妃娘娘才是皇上如今珍愛的人，奴婢怎敢與您姐妹相稱。”

婉玲突然笑了起來，陰冷的目光帶着淺淺的微笑，“皇上心中有誰後宮的女人誰不知，瞧瞧年妹妹的肚子便知道皇上的心在哪裡。”

葉欣的目光被年幽若的肚子刺痛了一瞬，随即移到婉玲面上，見她滿頭珠翠冰冷而華麗，連笑意都泛着一股寒氣。

她緊咬着嘴唇，嬌紅的唇畔被咬出血來，她也不覺得有多痛，“皇上是天下之主，他想愛誰都可以，天下有多少女人不想進宮伺候皇上，但又有多少女人會對皇上付出真心？”兩人相隔幾步，她默默看着她，竟也微微笑了起來，“要說情，何以見得熹妃娘娘對皇上有深深的愛戀？”

婉玲畢竟是大家之女，氣度涵養頗有深度，并沒有被對方一言激的發怒，反而美眸一轉，嫣然淺笑，“逝去的歲月，怎麼找得回來？就像你說的，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不會永遠的屬于一個女人。”

“原來熹妃娘娘也看懂了皇上的心。”葉欣唇角一抿，又揚聲問道：“所以您已經失去了皇上的愛？”

她話音未落，婉玲冷嘲熱諷的聲音已經傳來，“那些閱人無數的女人哪會再得皇上的恩寵，沾染了塵世繁華的花朵，皇上又怎會去留戀？”

葉欣覺得她的話無比可笑，清冷潋滟的眸光盯着她，“皇上有貴妃娘娘陪伴，眼裡當然不會再有其她女人。”她美眸隐透着一抹猩紅，笑容中卻沒有一絲悲哀，仿佛一朵開在冷雨中的薔薇，看着更是耀眼美麗，“相信熹妃娘娘也不會對皇上糾纏不放了。”

“你說得很對。”婉玲掃了一眼她素白如雪的臉，眸底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曾經在記憶中那溫柔的微笑，溫柔的人早已不再了，即使回憶裡散不開，也是一個人默默承受着痛，無人會在意。”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短短半刻的言語交鋒，非有敵意，已讓人難以招架，這話裡夾着火藥味，嗆得一旁的年幽若一臉震驚。

她性子清冷，一直寡言少語，除了婉玲之外，她不屑與宮中其她妃嫔來往，也不屑争寵。

對于葉欣的“得寵”，她表現的更是淡然，沒有像其她女人那樣整天費盡心機想着怎麼把皇上占為己有。

宮中的女人誰不是一開始承蒙皇恩，生活美好，到最後，誰又不是人老珠黃，色衰愛弛。

自己一開始就遠離紛争，倒也不至于卷入各方權勢中傷及性命，這也不失為一條好道路。

她有了福慧，有了孩子，在翊坤宮養花逗鳥比争寵吃醋更令她舒心。

“宮中略有姿色的女人都是受過皇上的恩惠，想讓自己盛寵不衰，就得把皇上的心栓牢了，别一不小心讓皇上的心又飛走了。”葉欣的眸光瞥過年幽若，一絲幽冷而諷刺的笑意綻放在她的唇角，“奴婢今日多有打擾，奴婢告退。”

沖出大殿後，這一刻，淚水再也強忍不住，奪目而出，她小心翼翼的掩蓋起自己對皇上的感情，對着傷害她的人揮舞利爪，警告對方不要再肆意對自己捅刀，無人知道，她的心又是多麼的難受。

殿内傳來年幽若一聲歎息聲，“姐姐明知葉姑娘是皇上心中所愛，你又為何這般言語針對她？”

“皇上喜歡她又怎麼樣，不過是一個風塵女人罷了。”婉玲松了一口氣，又哼聲一笑，“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人，沒想到竟是一隻野心勃勃的小豹子。

“姐姐這話說不得。”年幽若吓得面色微白，低聲道，“若被皇上知道了如何是好？宮裡奴才的嘴可不是省油的燈。”

婉玲斜眼看了看立在殿中垂頭搭腦的奴才，撇了撇嘴角，一肚子不滿，“她搶走了皇上對你的寵愛，你當真一點都不在乎嗎？”

“姐姐知道我的心中有誰。”年幽若搖搖頭，摸着自己的肚子，“現在隻要有他與福慧，我什麼都不會在想。”

她們姐妹二人情比金堅，早已交換彼此的秘密，成為無話不談的知己。

一個深陷愛情中的女人心中容不下他人，這其中是為自己求而不得的愛情，也是為自己逝去無憂無慮的生活所無奈。

“我甯願皇上喜歡的人是你，也不想被那個女人占去了皇上的心。”婉玲的唇邊挂着一絲蒼白的笑容，“可是我沒想到你為了他，一點争寵之心都沒有。”

“姐姐不是我，又怎麼會知道我心中的苦。”年幽若說着不由又是一聲苦笑，擡頭看向她，“皇上心裡的那個人不是我，我隻是對皇上有用的人，而不是他心上的人。”皇上利用她是不帶一絲感情的，她做不了皇上心裡的那個人，她明白，有用不是有情，她與皇上之間隻能是利益。若是用利益來捆綁感情，終究是捆綁不住的，綁的住他的人，也綁不住他的心，“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點我還是可以辨别出來的。”

婉玲臉上的笑越來越少，眼神卻越來越冷，“如果我是你，既然做不了皇上心裡的人，我就要做他最有用的人。我會将這“有用”做到極緻，做到讓皇上需要我，離不開我，說不定日子久了，皇上自然也會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