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有種深入骨髓的仇恨在他眼中燃起層層怨念,遮不去也抹不掉。
最後一絲霞光映在他身上,卻聽他幽冷地對蘇培盛說道:“告訴側福晉,就說小阿哥的名字叫福慧。”
微風卷起片片落葉,滿天紛飛,一片枯黃葉子落在他的肩上,他并未伸手拂去。
陣陣輕風吹拂而過,遠處的雲霧也随風飄動了起來。
……
夜裡,涼風襲來,白初念摸了摸胳膊上浮現的雞皮疙瘩,拽過錦被把自己給裹緊了。
那滿屋子辛澀濃郁的藥味,刺得她緊緊皺眉。
她猛地一睜眼,半卧半仰在床上,望見眼前一個陌生女孩立在她跟前,她驚問一聲,“你是誰?”
說着便打量起四周,床前矮幾上幾株秋菊斜插在青花釉裡,通透明亮的屋子布置得整潔雅緻,屋中間立着水墨畫屏風,地下鋪着青磚,一塵不染。
房中隻有女孩一人,見白初念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她輕聲說道:“姑娘,該喝藥了。”
“我不喝藥。”白初念從床上倏地起身,燭光本是清淺微弱的,映進她的眼裡卻是一陣強光,确定自己看見了光明,她緩緩眨眨眼,聲音陡然提高,“我可以看到你了。”
她又揉了揉眼睛,害怕這隻是一個幻覺。
“你真的可以看到了。”女孩似乎比她還高興,“太好了,你的眼睛終于完全好了。”
白初念笑了笑,這才看清女孩的容貌,她圓圓的小臉,五官不出色,卻有一種清純無辜、溫柔善良的感覺,看起來還帶有那麼一點輕熟感。
她用手甩開胸前的長長發絲,掀開壓在身上的錦被,下了床,興奮的跑到了院子裡。
女孩追在身後喊道:“姑娘,你不吃藥也得把糁湯給喝了。”
白初念搖搖手,“我什麼都不喝。”
今晚夜色很好,她在這個小園周邊四處轉悠,想知道這些年自己所呆的到底是什麼地方。
進入一座拱門,是一條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小路兩旁是一排石凳,石凳上排列着形态各異的花木盆景,愈發映襯得此處清幽僻靜。
往前走,延着石階來到亭子的長廊,順着長廊觀望,四周秋海棠與池中睡蓮相映,美的猶如身臨仙境。
她發現這裡沒有富人家的極盡奢華,反而返璞歸真,歸于自然,園中那些亭台樓閣,假山飛泉,水榭池塘,淡雅又寫意。
這讓她更确定住在這裡的主人是一個極盡風雅之人。
有琴音曲聲隐約傳來,還是那熟悉的音律,她心中有些急切,徑直往前走去。
一扇紅漆大門虛掩着,她擡頭見門頭匾額上書“蘭亭水榭”四個大字。
她抿唇一笑,“終于可以見到你了。”突然她又停下步子,頭也不回的問跟在身後的女孩,“你家主子就在那邊?”
女孩不說話,而是點了點頭。
白初念往前看去,那是海棠林的深處,她好奇心一起,扔下對方便往那個地方跑去,她要看看這個男人到底是哪一副尊容。
周遭的環境寂靜萬分,隻有她略微急促的呼吸和狂跳不止的心跳,她不知自己的心為什麼跳得那麼快,難道隻是莫名其妙的想要早一點見到那個所謂的神秘男人?
繞着參差搖曳的樹影,踩着沙沙的落葉,穿過一片竹林,終于尋到了琴聲傳來之地,隻見那月光下的竹林中,一人席地撫琴,四周再無别人。
那人背對着她,她看不見他的臉,隻見他修長手指娴熟的撥弄着琴弦,清脆薄亮,像徐徐的清風拂過翠綠的竹林。
天地間,仿佛唯有月亮、琴聲、晚風和他。
這裡就像是一座空幽甯靜的山谷,那潺潺流水小橋河畔,無不令人心生向往、流連忘返。
風吹過,幾片葉子飄然而落,蕩過她的眼前,靜靜的就像一個夢。
還沒見着那個男人的臉,白初念隻覺呼吸有些不暢,心莫名的一慌,她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對于他,沒見着時莫名的想見到,現在終于可以見到了,卻忽然又有一種想要逃的沖動。
風輕輕拂過她的面頰,仿佛還聞到了淡淡的桂花香。
她将目光定在他身上,凝眉問道:“這是什麼地方?”見他半天都不答話,她又鄭重說道:“我知道是你治好了我的眼睛,不管你是誰,我都要謝謝你。”
她心中明白,正是這道溫暖守護着她,将她從冰冷的極寒煉獄拖了出來。
“你若真要謝我,可願意以身相許?”那人肅聲問道,悠揚的琴聲頓時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