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咯咯的笑了幾聲,立即坐直了身子,朗朗道:“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晉陶淵明獨愛菊。自李唐來,世人甚愛牡丹。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予謂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愛,陶後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衆矣!”
“朕的孫兒果然聰明。”康熙在他胖嘟嘟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對他的疼愛令所有人驚歎不已。
“皇爺爺說過賞孫兒文房四寶可不要食言哦。”
弘曆語驚四座,四爺聽着心中忐忑不定,很擔心他的童言無忌不小心惹惱了康熙。
康熙看着他放聲笑了,“你是朕見過最聰明的孩子,朕疼你都來不及,怎麼會對你食言。”他抱着弘曆不肯撒手,嘴裡還不住的誇贊他,對他的喜愛是毋庸置疑,“弘曆是個讨喜的孩子,朕喜歡這個小皇孫。”
這慈愛話語又令四爺心頭微松。
爺孫二人旁若無人的說笑,弘曆露出孩童的天性,一味地撒嬌。
康熙被逗樂了,咧嘴笑個不停,“快告訴皇爺爺,你的額娘是誰。”
弘曆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四爺尋求同意,自打懂事以來他就知道自己額娘不受寵,也沒見過阿瑪跟額娘說過話,更不曾來新月樓看望他們母子。
而他能夠見到阿瑪,也隻是在功課上被盯的緊,平時得到的關愛少之又少。
康熙見弘曆似有為難,他放輕聲音問道:“怎麼?皇爺爺還不能見見你額娘?”
“不是不是。”弘曆連連搖頭,懇求的目光再次移到了四爺臉上。
四爺對立在亭外的蘇培盛說道:“去把鈕祜祿格格帶過來,就說皇上要見她。”他雖萬般不願,但無法拒絕聖意。
蘇培盛得令弓了弓身下去了。
白初念擰着眉頭,冷光掃過四爺,她看到四爺臉上好像有一層抹不去的寒霜。
鈕祜祿格格不是他寵愛的女人,她一個侍妾雖生子有功,卻沒有母憑子貴。
四爺想做皇帝,看重的唯有那些女人娘家的背景,他府邸目前能給他帶來政治利益的隻有年家。
年羹堯聖眷正隆,雄踞一方勢力,從小生長于深宮深谙權術之道的四爺當然會仔細地盤算。
表面上,他可以自诩為“天下第一閑人”,實際上他的政治勢力非但不小,反而極為龐大。
八爺所維系的關系大多是在朝堂上能夠說得上話的大臣。
而他的重點便放在了地方官員身上,除了一個川陝總督年羹堯,定然還有許多低調行事未露面的。
那些人雖然官職不高,卻遍及全國,覆蓋面極廣,照樣可以力壓群雄。
也正是在那些人的支持下,四爺最後才能夠奪嫡成功坐穩皇位。
另有弘曆給他搭了把手,光是這一個小家夥就能夠替他掙下不少奪嫡資本,有了這個兒子,他可以說是躺赢。
在她思緒飛騰時,見到婉玲面帶微笑,腳步輕盈的朝康熙走來,屈身垂頭道:“臣媳給皇阿瑪請安。”
康熙的兒媳不少,但得到召見的卻寥寥無幾,得此殊榮,婉玲心中自然歡喜。
“起身吧。”
“謝皇阿瑪。”
康熙見婉玲笑語盈盈的看着自己,他也詳細打量了她一番,十幾年未見,她還是這麼溫婉賢淑。
他又看了看懷裡的弘曆,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一個有才氣的額娘教出來的孩子自是學識不淺。”
弘曆嘟囔着小嘴說道:“孫兒的額娘可有學問了,她才高八鬥是孫兒見過最了不起的女人。”
面對他的口無遮攔,婉玲眸光一顫,急忙說道:“在皇爺爺面前别說大話,你皇爺爺可是知識淵博,學富五車,不知有多少人崇拜呢。”
康熙淡然一笑,細緻地望着她,打量她的五觀相貌,點頭贊道:“是個有福之人。”
聞言,婉玲滿心歡喜,從容淡定道:“多謝皇阿瑪誇贊。”
她的品行修養與弘曆的伶俐懂事都讓康熙贊不絕口,望着他們母子,臉上笑意更濃了。
“額娘告訴孩兒,皇爺爺到底有多厲害。”弘曆在康熙懷裡開始不老實,小小的身子扭來扭去。
婉玲抿嘴微笑,見他滿臉期待的模樣,輕輕笑道:“你皇爺爺一生戎馬生涯,文治武功均有建樹,深受萬民敬仰,是百姓口中難得的一位好皇帝,足以名垂青史。”
弘曆聽着黝黑的眼珠精光閃閃,拍着小手說道:“皇爺爺好厲害,天下人誰都比不上您。”
康熙笑着捏了捏他的臉,一臉疼愛之意溢于言表。
弘曆小手緊緊抓着這雙溫暖又厚實的手掌,這個令所有人又敬又畏的帝王,此時此刻,在他心目中隻有可親可愛。
“四阿哥,朕當年給你跟鈕祜祿氏賜婚沒錯,不然朕哪會有這個絕頂聰明的小皇孫。”康熙與四爺說話,眼睛始終不離弘曆。
四爺面色清冷淡漠,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嘴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弘曆是怎麼來的,這些年他都不願去回想,若沒有那次意外醉酒,這一生,他都不會與鈕祜祿氏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