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
男子冷聲命令,白四海身形一震,咽了一口吐沫道:“哎喲,我今晚這是見鬼了,像我這樣的市井小民怎麼被您這種大人物看中了?”感到那幽深黯淡的眸光幽幽的從自己身上劃過,陰冷的瞳眸透出來的戾氣,把他吓得往旁邊挪了挪。
看出他臉皮猶如城牆,男子索性跳過了話題,“你每晚都會來這種地方?”
聞言,白四海神色驚詫,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兜裡有錢偶爾來一次,年輕時候太窮沒娶到媳婦。”說完,他擡手捂住了嘴,及時止住了從嗓子裡冒出來的酒隔。
“你女兒是你在外的私生女?”
白四海讪讪笑道:“是啊。”
“她母親是誰?”
“母親?”白四海驚訝的張了張嘴,傻愣愣的盯着對方,好一會才搖頭道,“她已經去世多年了。”
說完之後,車内是無盡的沉默。
“下去吧。”
再次聽到他的聲音,白四海精神一震,撩起車簾直接跳了下去。
逃走後,他心情極好,邁着步子在寂寥的街道亂逛,嘴裡哼起了小曲。
一個黑影從他眼前一晃而過,有冷汗順着他的額頭沁出,焦急萬分的環顧四周,身後寂靜無聲,什麼都沒有,就連那輛馬車也跟着不見了。
他按耐住惶恐不安,轉過身,逃命般的往前跑着。
而這時,藏身在拐角處的男子走了出來,目送他遠去的背影,餘光掃向身側,漸漸放緩了腳步。
“白初念沒回來,她或許真的死了。”身側之人聲音暗啞,帶着幾分蒼涼。
男子微微蹙着眉頭,好像開始尋思什麼,愁疑之色爬上面容,冷峻的眸光凝去身側人身上。
“白初念死了,這對我們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他放下不安的心,想着心中已琢磨過多遍的話語,不緊不慢地說了出來。
男子淩厲威儀的眼神隐隐掃去了這伏身恭敬的身影,眸中暮色漸濃,沉沉道:“那就給他們回一份大禮。”月光透過層層雲霧打在他身上,周身沁寒的氣息如數九寒天的雪風,凜冽掃過,沒遺漏任何一個角落,“日子就定在十四爺的大喜那日。”
身側人低聲道:“奴才謹遵吩咐。”
……
八月初八,這日一大早,十四貝子府有絮不亂的忙碌起來。
府内,沿路挂起了大紅燈籠和紅綢緞,前院大門上貼着大大的喜字。
十四爺被衆人圍在喜宴上,還被灌了不少酒。
他隻顧着與衆兄弟把酒言歡,忽略了今晚的洞房花燭夜,也忘記了佳人在新房中苦苦等着他。
九爺奪過十爺的酒杯說道:“十弟喝的夠多了,在喝下去,弟妹不高興了,可沒人來救你。”
十爺醉乎乎的,頭腦有點不清醒,他指着十四爺叫嚣,“我今天是看在九哥的面子上才放了你,不是我喝不過你。”
十四爺眸子深處掠過一絲玩味的笑,“我已經被你灌醉了,以十哥現在的酒量跟十三弟有的一拼。”
十三爺在一邊含笑道:“十四弟想裝醉其實是怕真的醉了。”
笑語盈盈的話,聽在别人耳中沒什麼,但十四爺聽着卻是頗為諷刺,他臉上笑意依舊,眸中卻已漸漸生寒。
九爺見狀,給十三爺斟滿了一杯酒,皮笑肉不笑道:“十四弟不是裝醉,娶到自己心儀的女子,就是高興想多喝了幾杯,也得顧慮她的心情。”
“九哥說的是。”十三爺端起酒盅,笑道:“我說錯話,自罰一杯。”
他這一杯酒喝下,氣氛融洽了許多,悄悄睨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四爺,二人目光交彙,彼此眼裡交雜着瞬息萬變的情緒,極為複雜。
“十四弟的喜酒,我們得盡興的喝,賓主盡歡這才是喜宴。”十爺昂着頭嘻嘻哈哈說着。
九爺應和着,一衆人臉上表裡不一,勉強維持着客套關系,你來我往互相敬酒,互相嬉笑。
待酒席散了,他們才一一離去。
新婚良宵,滿室的紅燭搖曳,充斥着喜房格外暧昧。
一對龍鳳喜燭燃燒過半,聽到門外的奴才行禮聲,芸霓知道十四爺回來了,随着腳步聲靠近,她的心也砰砰地跳起來。
十四爺拿過喜秤挑開她的紅蓋頭,她下意識地擡頭,視線直直地撞入他的眼裡。
看到那雙漆黑的眸子裡倒映出一身喜服的她,她杏眸一彎,笑了。
這場賜婚,京城中有不少人羨豔,然而,十四爺垂眸看着自己一身紅衣喜服,心中隻有莫名的空寂。
“十四爺。”芸霓一雙水眸癡癡地看着眼前俊朗的男子,“你已是妾身的夫君。”
他輕撫着她的清美容顔,“你是要與我共度一生的人。”那次她小産,綿延在他耳旁數日不消的凄厲痛叫聲,讓他對她愧疚加深。
她回給他一個幹淨到極緻的笑容,她知道,他喜歡這樣的自己,拉過他,柔聲說道:“妾身想替你生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