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爺輕拍着她的後背,滿臉心疼,“對不起,這次是我不好。”
她心裡一陣氣悶,糾結,幹脆閉上眼,放松心神,默不作聲,跟他在一起這麼多年,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做不到想象中的那般不在乎。
為掩飾異樣,她平聲靜氣道:“我想休息。”
這聲音略顯僵硬,十四爺感覺的到,沉思一會,決定先離開,給她單獨時間讓她沉澱一下心情。
聽到關門聲,白初念恨恨的咬了咬唇,好氣自己的不堅定,這麼快就原諒了他。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沒用,怎麼跟那些戀愛無腦的女人一樣逃不掉男人花言巧語的攻擊。
心裡陡然升起了一股怒火,她想嗤笑,然而唇角半晌都未能扯動,心裡抓狂,卻又發作不出來。
這一刻,她的内心幾乎是兵荒馬亂,她意識到,不能這樣下去,既然他們不是一路人,那就應該從此界限分明。
縱使他們之間從未發生過任何實質性的事,縱使一直都是他追着她,可她也不想再這樣不清不楚下去。
他有妻妾,他有孩子,她必須要跟他撇清了。
……
一日複一日,無論十四爺公務多麼繁忙,還是每日會來琉璃小築一趟。
他不管白初念願不願意見他,對他擺什麼臉色,對他怎麼冷言冷語,他仍一如既往遷就她,想辦法哄着她開心。
隻要她願意跟他回到過去,願意與他和好如初,為她做什麼都無怨無悔。
他的真情真意,對一個女人的癡情不悔,矢志不渝,不免牽動了他人的情殇。
同樣困于感情中的八爺,這些年被情愛苦苦地折磨,整個人看起來滄桑了不少。
明明剛過而立之年,眼角已多了幾條淺淺的皺紋,眉眼間有着一層抹不去的淡淡憂郁。
他想走出這段苦楚,想徹底忘記心底的那個人,想把她從自己記憶中抹去。
他不想再沉浸過去,不想再傷懷,而是想着淡然地了卻,平靜的了斷與她的情。
他嘗試過對她不管不顧,可是每當獨居而眠時,那種思戀的痛陣陣襲來,包圍了他全身,就連夢中都時常浮現出她的身影。
她曾經的模樣,她的笑、她的怒、她的眼淚、她的悲哀都刻在他記憶最深處。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已是他的全部,他在也無法忘記她。
然而,一個人太容易得到,往往不懂怎樣去珍惜。
此刻,他的心很痛,痛得都快無法呼吸。
滿樹的枯葉努力展現着生命最後的美麗,給清清冷冷的冬日增添了一抹溫暖。
煙雨樓裡,花子吟抱着暖爐斜靠在門邊,她的眼睛還是那麼美,杏眸濕漉漉的似含着一汪水,眉間依稀可見從前清麗的輪廓,卻沒了年輕時的靈氣,唯獨不變是她自身的氣質,像芙蓉花一樣芬芳迷人。
“福晉,您回屋歇着,當心着涼了。”小婢女說着便摻扶着她往回走。
花子吟凄然一笑,擡眼道:“如今我就是死了,有誰還會在意?”
婢女的雙手緊了緊,“福晉,您不要這樣說。”
“這些年,我都是一個人過來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即使弘旺不在我身邊,我也會好好的活着。”花子吟說這些話時,臉上有種不符年紀的滄桑,似是看透了世情百态,曆盡了紅塵艱辛。
婢女敏銳地覺察到她心緒變化,唯恐她又傷心落淚,急忙勸道:“福晉是小阿哥的額娘,待小阿哥長大了,遲早會與您相認。”
花子吟嘴角掠過一抹苦澀,想起弘旺鼻頭泛酸,忍不住又要落淚。
她走到床頭,拿起他小時候穿過的虎頭鞋,手輕輕地撫摸在鞋面上,眼前出現他圓嘟嘟的笑臉。
想起自己坐月子百無聊賴,整天逗弄着他,他眼睛烏黑烏黑的,看着她,勾的她心都軟綿綿的。
“福晉……”婢女又輕喊了一聲,不忍她這麼傷感。
花子吟的手在錦被上重重拍了拍,又使勁搖了搖頭,想令自己清醒幾分,不在沉浸往日的悲痛中。
“我累了,你先出去吧。”說着便躺了下去。
婢女見她躺下,腳步輕盈地離開,随手關上了房門。
聽到門合上的聲音,花子吟睜開了雙眼,眼眸中思考着什麼,随後又閉上眼,側身睡去。
剛要入眠,婢女又快速跑了回來,推門驚叫道:“福晉,八爺來了,八爺來看您了。”
花子吟身子一震,對她的話不可置信,眸光始終在身側那雙虎頭鞋上。
那年,八爺甩下她離去後,再沒有踏進過煙雨樓,更不曾來看過她,關心過她,仿佛根本不記得府邸還有她這個人。
那些勢利眼的奴才原本打算巴結讨好她,見她失寵了,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紛紛離她遠去,像躲豺狼虎豹一樣躲着她。
這些年來,八爺又何曾記得過她,何曾想過她,念過她……
“子吟……”
一聲熟悉的呼喚,花子吟驚得手一顫抖,手中虎頭鞋掉落在地。
猛得擡頭,見他一身謙謙君子打扮,臉色永遠是溫潤的模樣,眼中的關懷一覽無餘。
午夜夢回,她總能夢見他抱着自己無聲落淚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