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每天重複的日子過得飛快,一晃已是一個月後。
芷柔自入宮以來,心情變得愈發沉悶,平日裡連房門都不想出,一直卧床靜養着。
此時,正半倚在床頭看着書,她雖不是出身書香門第,但也是讀過書的,無聊時便待在屋中寫字作畫,偶爾情緒高漲會撫琴一曲。
在風月場中待了幾年,如今脫離了苦海,重回平靜溫馨的日子,不知不覺中那個軟軟糯糯的少女又回來了。
她從沒想過安逸的生活竟觸手可及,自己還能驚豔平淡如水的人生。
正當她聚精會神的看着書,門吱呀一聲開了,見萍兒踩着輕巧的步子從門縫裡鑽了過來。
她擡眸問道:“怎麼啦?”
萍兒眉頭微皺,“十四爺生氣了,初念也不開心,你去跟她說說話吧。”
芷柔眉心一緊,悄無聲息的向窗外投去目光,喃喃道:“我知道是我的原因。”
萍兒心裡默默的歎了一聲氣,又輕聲說道:“你出去走走,别總在屋中悶着。”
芷柔搖搖頭,目光一直停在窗前,神色呆滞,眼神空洞的仿佛木人。
冬日裡,院子裡繁花凋謝,蒙上一層細細的冰霜,顯得格外寂靜。
白初念垂頭喪氣的蹲在門前,微仰着頭呆呆的看着雪花飄飄落落。
她不敢相信,十四爺竟會因為芷柔這麼生氣,他真不再來見她,算算時間已有一個多月了。
“初念姐姐。”
一聲柔軟糯糯的聲音飄了過來,白初念回頭,見芷柔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她微微垂眸,神色慢慢地變得傷感起來。
芷柔蹲下.身子,一隻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我知道你跟十四爺是因為我鬧翻了。”
白初念苦澀一笑,語氣淡定平靜,“這不關你的事。”
“我知道你這麼說隻是想讓我放寬心。”芷柔秀眉微蹙,一臉憂心,“可我真的很難受。”
白初念語氣未變,“你别想這麼多,隻要你平安無事就好。”
“我明白你的心,隻是十四爺他……”
“别管他,我想看到你過得快快樂樂,就像從前那樣無憂無慮的。”
“我知道。”芷柔抿了抿唇,過了一會兒,她挑唇笑道,“在這個地方不受任何人的打擾,我很滿足的。”
聞言,白初念嘴角露出欣慰的笑,“真的嗎?”
芷柔認真的點點頭,“在這裡每日渾渾噩噩做着荒唐的美夢,又有佳肴美食供應,日子雖是無趣卻也不失快樂。我不在意是以何種身份入宮,但是在你身邊總比做一個舞姬供男人玩樂要好的多。”她又歎了歎氣,惆怅道:“隻是從此以後,我要告别那平凡人間,本本分分的在宮中為奴為婢。”
白初念聽着,雙目黯然,一聲輕歎自唇邊輕輕落下,她轉過了頭,定定看着前方不發一言。
芷柔凝着秀眉,揪心的看着,不知如何安慰,也不忍在打擾她,隻悄然站在她身邊安靜的陪着她。
又過了好幾日,小院仍安安靜靜,無一人來訪,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平靜如水的過去了,芷柔更是安不下來心。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她本沒什麼好怕的,可是看到白初念悒郁不歡,她總跟着提心吊膽。
冬雪飄飄,轉眼便到了康熙五十年的除夕。
這天一大早,小院貼起了春聯,挂起了紅燈籠,人人臉上洋溢着喜悅,好像比往年多了一些歡鬧。
然而,坐在院中的白初念,聽着清澈純真的笑聲,卻是一言不發,即使院内歡笑聲不斷,她的思緒還是走了神,眸光總是控制不住飄向遠方,好似翹首以盼,正在等着什麼人。
夜幕降臨,各處燈火通明,院中仍笑聲悅耳,每個人臉上都帶着喜色,待她們笑鬧夠了,才靜坐下來吃年夜飯。
清晨的微光透過窗子投下一縷淡淡的柔光。
芷柔踏進内殿,見白初念趴在窗前的軟榻上,她推了推她的胳膊,小聲說道:“初念姐姐,十四爺來看你了。”
白初念沒出聲,隻是靜靜的閉着眼,風從半開的窗子吹進來,吹起她的長發。
芷柔轉眸,有些無措的望向十四爺,見他面色似有不悅,她不敢多言語,便退了出去。
十四爺微歎一口氣,坐到白初念身旁細細看她,擡手将她被風吹亂的碎發别到耳後,見她睡得安神,他也斜靠在軟墊上,閉眼回味着她一颦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