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黑便下起了小雨,即使這樣的天氣,十爺還是出了門,他跟九爺撐着一把油紙傘來到八爺府邸。
葉欣的消息是他們放出去的,達到了這樣超乎想象的效果,他也是未意料到。
進了正廳,他得意一笑,“四哥平時不愛搭理我們,還在我們面前故作清高,現在背着衆人做出這麼丢臉的事,還敗壞了皇家名聲,終于讓我們看盡了笑話。”
前些日子,太子把他們兄弟叫到了毓慶宮,不顧兄弟情面公開笑話八爺,他理所當然認為四爺在背後沒少幸災樂禍。
現在好了,就像太子說的那樣,風水輪流轉,這次終于輪到四爺身上了。
九爺一臉肆意邪魅的笑,“四哥迷戀青樓女子一事,我相信太子爺知曉了,要不了幾天,皇阿瑪肯定會知道。”
隻要想到四爺挨罵的情形,十爺滿臉都是抑制不住的興奮,“四哥敢在新婚之夜抛棄了小四嫂,寵幸一個青樓女子,這事他也能做的出來,那小四嫂可是皇阿瑪賜婚的,四哥敢這麼對她,看這次皇阿瑪怎麼罵他。”
八爺笑了笑,“你們想看四哥的笑話,也不能表現的這麼明顯。”
他跟每一個兄弟之間都友好相處,哪怕有再大的矛盾,他也會維持面子上的關系。
就是太子之前故意羞辱他,他見了他照樣會笑臉相對,這也是他在朝中人緣好的原因。
比他們早來一會的十四爺喝了兩盞茶,同時想明白了一件事。
自始至終,四哥喜歡的都是葉欣,他跟鈕祜祿氏情投意合是假,他這麼做是故意來跟他搶女人,他是氣他當初搶他府裡的奴才。
他知道皇阿瑪要給他指婚,知道額娘看中了鈕祜祿氏,就急急忙忙在背後先下手,可是未曾想到葉欣這麼快露餡了。
他輕蔑一笑,“不知皇阿瑪會怎麼處置葉欣?”
“男人想幹大事,首先就得心腸狠起來。”八爺的話擲地有聲,他不願看到他的不忍。
九爺不高興的問道:“十四弟該不會是不忍心看你四哥挨罵吧?”
“什麼叫我四哥,難不成就不是你的四哥。”十四爺有些難看,扔了這話起身便走了。
“八哥,你說十四弟關鍵時候還是向着自己的親兄弟。”九爺的語氣都是不滿,“他們真不愧是一個額娘生的,平時互看對方不順眼,關鍵時候還是知道幫着他。我們兄弟關系再好,感情再深,畢竟還不是一個額娘。”
“我倒沒這麼認為。”八爺面色沉靜,“十四弟心腸軟,是因為葉欣無辜受牽連,他跟四哥的關系,哪有我們之間感情好。”
九爺想反駁,他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東西噎住,話就在嘴邊打轉,硬是沒說出來。
雨還在下,綿綿細雨滴落在地面上,遠看院中升起一片蒙蒙的白霧。
牆角的牽牛花似乎都躲進嫩葉裡,卻還不忘清冷的綻放。
這些日子,有憂心的、有得意的、還有痛心的。
年羹堯把自己關在書房,窩在一張小小的榻上,聽着外面若隐若現的雨聲,感到十分心傷。
他不願相信四爺會這麼對待婉玲,他們是皇上的賜婚,早就彼此傾慕,四爺為什麼會這麼傷她,為了一個青樓女人那麼羞辱她。
新婚之夜去寵幸一個妓.女,這讓婉玲以後怎麼見人,以後她在府裡人人都可以對她說三道四,連奴才都可以取笑她。
她是那麼的愛四爺,這些天該有多麼的痛苦,又是怎麼度過每一天的?
四爺既然愛她,怎麼還帶回一個風塵女子?如果不愛,為什麼皇上會給他們賜婚?
婉玲是他視如生命般的女人,四爺居然這麼的傷害她,若不是他,婉玲已經嫁給了自己,成了他的正室夫人,他會用生命去愛她,去保護她。
想着這些,年羹堯心痛如刀絞,雙眼通紅,像一隻即将爆發的兇猛野獸。
四爺一個皇子,竟會去青樓那種地方,竟會喜歡那樣的女人,做出這麼有失皇家體統的事,他也不怕全京城的人恥笑。
他忍痛割愛放棄了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卻被一個青樓女人欺負成這樣,而四爺還幫着那個女人一起欺負她,讓她絲毫沒有招架的能力,讓她現在痛的生不如死。
如果四爺不是皇室中人,他會找上門給他一頓痛打,可是沒有如果,四爺是他這輩子都不敢動的。
此時,他除了痛恨隻剩下無奈,他拿四爺沒任何辦法,拿自己也沒辦法,他忘不了婉玲,便注定會受更多的苦。
漸漸地,夜深了,四周是無邊的寂靜,涼涼的夜色,掩蓋不住他的傷心事。
這一晚,最難過的還有淩柱,他自己都不知這是第幾個不眠之夜。
婉玲嫁給四爺,他心裡是反對的,如果沒有皇上的賜婚聖旨,他定會把她嫁入年家。
要不是她癡迷四爺大着膽子犯下了欺君之罪,哪會有這樣的下場。
嫁入皇家已經失去了人身自由,下半輩子她隻能一個人在府裡苦苦的煎熬。
明知她受了這樣的委屈,他這個阿瑪卻沒有膽量找四爺理論。
皇家的事,哪是他一個小小四品官員能管的。
這一夜,淩柱紋絲不動的站在前院的一顆榕樹下,看起來是那麼的無助,淚水挂在他的眼角,慢慢的順着他那布滿皺紋的臉落了下來,使他久久陷入在悲痛之中。
……
雨後的清晨,草地的迷霧消失了,周圍都是新鮮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