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色的舊皮衣、工裝褲和登山靴,加重了他身上風塵仆仆的氣質,背上精巧的攝像機是全身最貴的物件。
和他同桌的男人年輕清秀,水汪汪的雙眼看地一眨不眨,完全無視了他現在的形象,好像在看什麼絕世帥哥。
“你不餓?”袁灼被他看得不耐煩,邊吃邊抽空怼了他一句。
他剛下飛機,就見到這人舉着寫他名字的豎牌,還以為是哪個熟人委托的接機服務。正巧他餓得要死,就直接跟來了飯店。
結果,菜都要上了,這個陌生人才說是他的粉絲,和他的熟人沒半點關系。
袁灼當即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他的粉絲?
他攝影展好幾年才辦一次,有個毛的粉絲。
上趕着的沒好事。袁灼被含情脈脈的男人,看出一身雞皮疙瘩。
“我不餓,你才下飛機,餓壞了吧,快多吃點。——飯菜合口味嗎?不行我再叫。”男人溫柔地說。
“我之前就想問了,你哪位?”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袁灼終于給他一個眼神。
男人面色一僵,嘴角下撇有點委屈,“袁少不記得我了?我是蘇青啊。之前你幫過我的,就在兩年前。”
兩年?真久遠。
袁灼眯起眼,沒半點印象。
直到蘇青繪聲繪色,把日子地點對話都說了個遍,袁灼才勉強回憶起來,“是你啊,想給楊博賣畫那個?”眼睛掃了眼餐廳,把盯着這裡的人都瞪了回去,滿意地一勾嘴角,漫不經心道,“發達了?當初不是個窮畫家嗎?”
蘇青剛恢複些的面色再次僵硬,幹幹道,“隻是辦了幾次畫展,有了點小名氣,平常我來這裡的次數也不多。想着你出身富貴,一般的地方吃不慣……”
“破費了,我四處跑攝影的,什麼都吃得慣,不勞費心。”不等他說完,袁灼伸手招來服務員,“記我賬上,袁灼。”
“好的袁少。”服務員微笑回複。
蘇青連忙招手,“袁少,說好了我請。”
“不用了,不熟。”袁灼随口說完,沒注意蘇青瞬間難看的臉色。
起身要走時,一個亮眼的身影突然闖入視野,袁灼動作一頓。
餐廳用餐的食客不說非富即貴,也有點地位,但被經理引着上樓的人,仍讓他們面露驚歎。
手工裁制的高檔西裝僅一顆扣子,露出的襯衣被胸肌繃得鼓起。男人面容俊美冷峻,卻有兩瓣豐滿的唇,紅得像血淋淋的傷口,帶來某種野性的、能燃起人們暗火的東西。
起碼袁灼的火“噌”地點燃了,二十來年頭一回,火燒的讓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也是個燒得慌的男人。
袁灼一下坐了回去。
“他是誰?”長年在外,他對h城的人基本隻聞其名不見其人,幹脆轉頭問本土人士。
沒想到轉眼看見一張白臉。
蘇青神情緊張又心虛,活像被原配抓了奸,當即,袁灼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
千萬别是他想的那樣!
在袁灼的暗自祈禱中,高貴冷酷的男人腳步一頓,像看見了什麼,徑直向他們這桌走來。
艹。
袁灼絕望地罵了一聲。
-
“梁總,王董已經到了。”張涼摁滅手機,小聲在梁淮波耳邊提醒。
見梁總不再面無表情地出神,他及時下車打開車門。
剛到餐廳門口,經理已迎了出來,笑容滿面請大股東進去。
接待憑一己之力,将餐廳捧成圈内“頂奢”“不去算不上真富豪”的梁先生,經理恨不得連門都親手開。
一路上,他始終站在側前方引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生怕有哪裡做的不好,讓梁總覺得他們“失去投資價值”。本隻是謹慎起見,可等他走進大廳,詭異的氣氛卻叫他一驚。
通道旁的客人穿着體面,卻皺着眉滿是嫌棄,悠揚的樂聲都壓不住大廳的竊竊私語。
經理本能停下腳步,反應過來暗道不好,趕緊繼續上前。
但為時已晚,一瞬的停步足夠梁淮波注意。
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早年訓練出來的敏銳使他迅速環視。
沒有危險。
放松下來,銳利的眼神歸于平淡。梁淮波本欲收回視線,忽然,他目光一凝。
微妙察覺到梁總的氣勢變化,經理站在一旁緊張地直擦汗,努力降低存在感。
“梁總?”張涼看向老闆的視線落點,疑惑地皺起眉頭。
隻見口口聲聲“不便赴約”的蘇青蘇先生——BOSS心尖上的人,正和一個不修邊幅的男人含情對望,那雙面對老闆時清冷自矜的眼睛,此時彎的都快看不見眼仁了!
終于察覺到BOSS散發的冷意,張涼暗暗叫苦,心裡罵了蘇先生百八十遍。正想着要不要想法緩和下老闆的火氣,就見梁總長腿一邁,徑自向那走去。
不是吧,該不會要打起來?
張涼惴惴不安地跟過去。
“梁總。”
蘇青繃着臉疏離地叫了一聲,眼睛頻頻看向一旁的邋遢男人。
“有事不便?”
令張涼驚訝的是,明顯心情不好的梁總,開口第一句話的語氣竟然這麼溫和,甚至不含質問,隻是單純想要個解釋。
蘇青本來有點心虛,但梁總的語氣并不激烈,這點心虛很快被升起的膽氣取代。瞥見袁灼,他甚至惱怒起來,“出來見朋友,不算有事?”
此刻追求他的男人站在桌旁,他戀慕的男人坐在對面。被這兩雙眼睛注視着,蘇青心緒翻湧,蓦地湧起很多不平。
不讓梁淮波說話,他突兀冷笑一聲,“我隻是個二流畫家,托您的福,才有如今的名氣地位。當然隻能你有事沒空,我怎麼敢有事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