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今日選秀才結束，就有人對新人投毒？”蕭臨川聞言，眉頭猛地一擰，語氣裡帶着幾分震驚與怒意。

靜禾姑姑微微躬身：“回聖上話，是令常在請白小主傳話，說她并無大礙。但此事可大可小，全憑聖上定奪。”

蕭臨川眉頭皺得更深，目光冷了幾分。顧矜是他今日親自欽點的秀女，若有人敢對她下手，這不僅是挑釁她，更是挑釁他天子的權威。

如此心急，難道是太後？

他沉思片刻，此事順藤摸瓜，或許能揪出一枚太後的眼線。

但顧矜的反應出乎意料——既沒有直接請求徹查，也沒有表現出過于慌亂，甚至連半分委屈都未曾流露出來。她的冷靜與隐忍，與那些初入宮便惶惶不安、急于攀附的秀女們截然不同。

蕭臨川一瞬間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或許已經判斷，此事未必是真有人因了她投靠自己而下手。畢竟，她縱得了自己青眼，但畢竟是個剛入宮的新人，尚未在後宮中站穩腳跟。

貿然下手，未免顯得太過刻意。

就算徹查下去，最終的結果也未必能如自己所願，甚至可能打草驚蛇；但如果隐而不發，反倒能将此事化作一顆暗棋，留待日後再用。

自己也可以以此為由，發落更大的目标。

“這女人……”蕭臨川低聲喃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思倒是深沉得很。”

他想起今日初見顧矜時的情景。她長得一副好相貌，卻不以美色為誘，顯然是個有主意的。如今看來，她不僅聰慧過人，且極善于謀劃。這樣的女人，放在後宮，或許會掀起滔天巨浪，但若為他所用，卻是難得的助力。

想到這裡，蕭臨川暗笑了一聲，對靜禾姑姑說道：“你親自去找令常在，告訴她，朕準她以此事立威。”

靜禾一怔，随即應聲：“是。”

正欲轉身離去，蕭臨川忽然又開口：“且慢，你說，是阿芷來傳話？她……可還好？”

靜禾微微擡眸，心中暗自揣測，面上卻不動聲色，恭敬地答道：“白小主很好，隻是她與令小主姐妹情深，看着甚是擔憂。”

蕭臨川點了點頭，語氣放緩了些：“朕不想讓她成為衆矢之的，出了這樣的事……你将朕的安息香送去給她，叫她好好歇着。”

靜禾聽得這話，心中不禁腹诽：聖上真是……明明中毒的是令常在，結果吩咐的卻全是白小主的事，這一顆心，怕是早就飛到白小主身上去了吧。

她面上卻不露聲色，隻低聲問道：“那令小主那邊……奴婢是否去傳太醫？”

蕭臨川這才像是想起了此事的“正主”，眉頭微微一松，擺手說道：“準，讓方太醫去。有什麼事，就讓他聽令常在的吩咐。”

方太醫匆匆趕到儲秀宮時，顧矜正半倚在榻上，面色慘白，額頭滲着細密的汗珠，但神情卻十分平靜。

他的手指剛觸及顧矜的脈搏，便猛然一震——脈象紊亂，虛弱無力，竟是中了劇毒！他忙不疊又去查了送來的糖餅，幾乎可以斷定，這是中了傳聞中劇烈至極的斷腸草之毒！

方太醫的額頭冒出冷汗，心中暗暗叫苦：斷腸草乃禁藥，尋常人根本接觸不到，後宮之中竟有人膽敢下此毒手？

更令人不解的是，令常在中毒已久，竟然還能安然無恙地坐在這裡，除了臉色虛弱些，竟無其他緻命症狀，實在匪夷所思。

顧矜見他遲遲不語，語氣微冷：“太醫可是查出了什麼？”

方太醫一愣，連忙拭去額頭的冷汗，低聲道：“回令常在，您脈象中……确實有斷腸草的毒性殘留。但……但臣鬥膽直言，小主的脈象雖有中毒之兆，卻并未如尋常斷腸草毒發般危急，反而顯得……顯得症狀輕微。”

顧矜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但神情依舊平靜：“太醫的意思是……本宮确實中毒，但症狀似乎與毒性不符？”

“正是如此。”方太醫低頭應道，聲音中帶着幾分忐忑。

顧矜沉默片刻，随後輕輕一笑，語氣淡然：“太醫隻需如實記錄在案即可，聖上自會定奪。”

方太醫如蒙大赦，連忙稱是，退到一旁。

顧矜擡眸，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宮人們，目光冷冽如刀，聲音雖不大，卻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今日之事，雖說本宮無礙，但有人膽敢在本宮的飲食裡動手腳，這便是對聖上的大不敬！此事若不徹查，豈不是讓衆人以為天子之威也可任人踐踏？”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衆人，聲音微微拔高：“請靜禾姑姑傳本宮的命令，即刻請内務府總管、禦膳房掌事、以及今日伺候本宮的所有人前來問話！若有人敢隐瞞，休怪我立刻秉了聖上！通通發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