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霁并不急着表态，他放下茶杯，心下了然。見雲妗朝他眨了眨眼，才淡淡開口。
“請他進來。”
那位傅總年過半百，一雙眼睛精明銳利，表情裡六分倨傲四分禮貌，舉手投足都是上流社會的優雅紳士。
他一派從容的模樣：“徐總，傅某在外面看見你，就想着過來打個招呼。”
“傅總客氣了。”徐霁語氣很淡，臉上已經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淡漠。
傅良禮一進門就注意到對面的雲妗，眼睛眯了眯：“倒是沒見過這位美麗的小姐。徐總這是……在和女朋友約會？”
雲妗皺了下眉，忍住厭惡感。她縮了縮脖子，不想說話，做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這個傅總和春城那些老狐狸一樣，精明狡猾圓滑世故，她一向不喜歡商場這種氣氛。
“盛妍親戚家的妹妹。”他道。
傅良禮點頭，他才懶得在意是誰家的妹妹，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他今天能在尋味園遇上鉑越科技的徐霁可是個天大的機會，天賜良緣啊，可要牢牢抓在手裡了。
傅家要是能拿下新項目的生産合作，可就能挽救他們傅氏資金斷裂的問題了。
傅良禮手裡端了兩杯茶，把其中一杯遞給徐霁，笑道。
“今日能碰到您真是巧極了，早有耳聞徐總對茶葉頗有研究，可是遇上志同道合的人了。正好朋友今日送了一些頂級的大紅袍過來，方才碰巧泡了一壺，您嘗嘗看。”
徐霁拿起精緻的茶杯，沒喝。
“您要是喜歡，我那兒還有幾斤，就當遇見有緣人了，一會兒讓人給您送過來。”傅良禮說。
這批茶的品相确實是他這些年見到的最好的一批了，他自己都還沒嘗過，就要忍痛割愛送掉，實在是有些肉痛。
不過，如果它能盡到應盡的作用，那他今天這犧牲也不算是白費。
“茶是不錯。但是……”
“傅總莫不是打聽錯了，我不喜歡喝茶。”徐霁放下茶杯，一雙冷清的眼似笑非笑。
坐在一旁百無聊賴的雲妗翻了個白眼，蠢貨，商場上真真假假誰知道呢，照她看，徐霁這是在詐他。
傅良禮臉色一僵，微笑賠禮：“原來徐總您不喜喝茶啊，是傅某的不是了，擾了您的興緻。手下人辦事不利，等我回去一定好好責罰。”
“明眼人不說暗話。茶我是收不了了，傅總有什麼事不必遮遮掩掩，倒顯得徐某在刁難您。”徐霁眸光落在前方，不冷不熱。
傅良禮喝了一口茶，心想這是有機會啊。
“聽聞鉑越的新專利已經在申請階段了，傅氏正好也在這個方向有所鑽研。傅氏從業這行有四十年了，能力與口碑也都位于上層，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能與鉑越合作？”
徐霁食指輕敲桌面，面色沉靜，半句話出口便讓傅良禮失了神色。
“鉑越會在下個月3号公開招标，關于招标有任何問題都可以聯系陳特助。”
他不急不緩，停頓了下又擡頭詢問：“不知傅總還有什麼别的問題麼？”
那意思很明顯。
語氣雖然沒有那麼冷硬無情，但那杯茶徐霁碰也沒碰一下，卻青睐餐廳裡不要錢的大麥茶！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他留。
傅良禮老臉有些挂不住，僵着笑找借口退場。
出了包廂，面色立馬沉得能滴下水，傅良禮把憋了好一陣子的氣全撒到助理身上。
“讓你去查徐霁的喜好你查了個什麼東西！全是錯的！這個月工資你還想不想要了！”
助理聽了兩腿一軟，吓得冷汗直冒：“傅總啊，可這資料……我、我錯了，您饒了我吧。”
傅良禮睨了他一眼，冷哼：“蠢貨，叫你辦點事兒你辦不好！連這一點基本信息都會搞錯，再有一次你就不用來了。”
“鉑越這個徐霁……哼！真是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傅總罵罵咧咧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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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裡，菜陸陸續續地上齊了。
在一旁歡快吃瓜的雲妗見包廂驟然恢複安靜，啃鳳爪的動作一頓，對上徐霁的眼睛，尴尬地露出一個笑，揚了揚手中筷子夾持的鳳爪。
“徐大哥？你……要不要試試這個鳳爪？”
雲妗看着對方揚了揚下巴，一時間沒明白他的意思。想了幾秒，會意了。
她狐疑地用公筷夾了一個放在徐霁碗裡。
徐霁：？
雲妗：“你還要别的嗎？”小姑娘的眼睛真摯而認真，讓他不忍心拒絕。
“嗯。”
雲妗又夾了一筷子糯米雞，放到男人碗裡，瞧着那一桌子菜有些心疼，“那你多吃點别客氣，吃不完浪費了多不好呀。”
雲妗狠狠捂住自己即将變癟的荷包，長長地歎了口氣。
對不起小金庫，臣妾護不住你了，隻能放你自生自滅了……
徐霁不知道她心裡的彎彎繞繞，隻覺得這小姑娘的腦回路可能不太一樣。
男人的唇縫中溢出一聲悶笑：“好，聽你的。”
不知是不是她小說看多了，雲妗總覺得他們的對話奇奇怪怪的。她怎麼聽出來一股寵溺的味道？
不該啊，難道是她自戀了？
她正疑惑着，碗裡突然多了一個蝦餃皇。
擡眼望過去，隻見徐老闆慢條斯理地往自己嘴裡送了一個同樣的蝦餃皇，解釋道：“禮尚往來。”
她手一顫，方才那位傅總被拒絕的一幕還曆曆在目，她何德何能啊，能讓大佬屈尊給她夾菜。
但夾到碗裡的菜，不吃就是她的失禮了。
中途，徐霁接了個電話。
很明顯不是工作上的電話，電話裡的聲音很大，不可避免地傳進了她的耳朵。
她聽見那人很熟稔地喊徐霁“哥”，還有幾個模糊的“咕”的字眼。
徐霁說了聲“好”，又說了幾句，便挂了電話。
雲妗有些好奇，但不适合也不好意思多問。據她所知，徐霁沒有親兄弟，也沒聽過他有什麼表兄堂弟。
終于用完這頓晚餐，趁着他去開車的工夫，雲妗去了前台結賬，不料卻被前台告知賬已經被前面走的那位先生結掉了。
雲妗愣了一下，詢問她結賬的那位先生的樣貌。
前台小姐眼睛亮晶晶的：“那位先生穿着西裝，樣貌出衆，長得跟明星似的，可帥了。”
她湊近好奇地問：“嗳，你偷偷告訴我，他是什麼微服私訪的明星嗎？”
她搖搖頭：“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