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河星拿着禮物進門，叫了一聲爸。

曲爸爸擡頭看過來，眼神略過他身後，沒看見其他人，臉上笑意多了一些，招手說道：“怎麼才回來？這麼大人了媽媽過生日也不知道積極一點，不懂事。”

曲河星張了張口，道：“出門不好打車，晚了點，我待會兒向媽媽道歉。”

“行了，這麼好的日子，幹嘛說人家孩子。”曲河星二叔站起身，用力在他背上拍了兩下，“咱們河星也畢業了吧，工作定下來了沒？”

曲爸爸笑了：“在恒豐上班。”

恒豐就是前兩天通知曲河星去上班被他推掉的公司。算得上本市有名的大公司。

時間過了太久，曲河星忘了去恒豐面試時有沒有告訴家裡人。

“還沒确定。”曲河星笑了笑，站到他爸身邊，說：“也可能自己開一個小店。”

曲河星清楚他爸的脾氣，若是現在說出不去恒豐，他爸一定會發火，他隻能選擇委婉一些的方式。

就算是這樣，曲爸爸面色也有些不好看，“還挑什麼？現在的年輕人啊眼高手低，總是不懂知足，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曲河星沒說話，二叔端起酒杯和曲爸爸碰了一下，緩和氣氛：“年輕人是該出去闖闖，有野心是好事，别打擊人家的積極性。”

曲爸爸臉色這才好了一些，長歎一口氣：“算了，我也管不了他們，随便折騰去吧。”

氣氛重新熱鬧起來，曲河星放下禮物繞到後邊的小院去找媽媽。

後面是一片小小的空地，曲媽媽心靈手巧，最終變成一個小花園。

粉色玫瑰此時開得正好，爬滿花架，形成一片花牆，非常漂亮。

中間是一條石子鋪成的小路，曲媽媽和他弟弟坐在花園中心的涼亭裡，像是在玩兒遊戲，有說有笑。

曲河星走過去，近了開口叫一聲：“媽。”

曲錦臨也就是曲河星的弟弟率先擡起頭，揚聲喊他：“哥，你回來啦！”

曲河星點點頭，走過去在他們對面坐下，“媽，生日快樂。”

“你弟叫你沒聽到麼？”曲媽媽看了他一眼，複又低頭去看棋盤。

曲河星眼裡的光黯淡一瞬，輕笑一聲，道：“聽到了，但是不想理他。”

曲錦臨蹙眉側頭看向自家哥哥，不滿道：“哥！你跟你男朋友鬧分手，别把氣撒我身上好吧！”

“你怎麼知道我跟男朋友鬧分手？”曲河星拿過一邊的小壺給自己倒了杯水。

曲錦臨輕哼一聲，“昨晚你和媽打電話我就在一邊聽着啊，我說你也是，明知道爸媽不高興還要去做，是故意氣他們嗎？”

“沒。”重來一次，曲河星看開了許多，不再拘泥于這些小事，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傷心許久。

“都是他們要和我吵架，我哪裡敢故意氣他們。”

曲媽媽一掌拍在棋盤上，黑白棋子被震開落在地上，發出細微聲響。

曲河星歎了口氣，蹲下身把棋子撿起來放好，“媽，棋局下不了了，你和錦臨待會還得重新開始。”

曲媽媽眼神很冷，“同性.戀很光榮？”

“我沒這麼說。”

相比大衆性向，他們不被許多人接受，甚至被貼上變态的标簽，哪裡光榮了。

這是一條無比艱辛的路，若是家人能接受，他們的日子能好過一些。起碼身後有人。

很遺憾，曲河星沒有。

如今是網絡時代，網上一片和諧，都是開明的家長。現實卻遠遠比網絡殘酷許多。

“今天我生日，你要這樣和我說話？”

曲河星起身，朝曲媽媽深深鞠了一躬，“抱歉。”

“我不是故意的。”曲河星沉聲道：“我隻是……”

曲媽媽打斷他：“行了，待會兒你外婆過來，收起你這副死樣子，給我開心一點。”

“哎呀，别跟哥生氣了，氣壞了多不好啊。”曲錦臨湊到曲媽媽身邊撒嬌：“我給媽媽準備了禮物，想去看看嗎？”

曲媽媽看向曲錦臨，眼裡多了點笑模樣，“好，小寶是媽媽的乖孩子。”

兩人笑着離開去看生日禮物，曲河星獨自坐在木制凳子上，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

他有時候很羨慕曲錦臨，愛說話愛撒嬌，小時候爸媽就偏愛他，長大後更是。

發現大兒子爛泥扶不上牆之後，曲錦臨更加受寵，要星星不給月亮。

和爸爸媽媽抱抱貼貼他信手拈來，爸媽也常把愛他挂在嘴邊，曲河星則很少會得到誇獎。

印象中爸媽似乎也沒有抱過他。

至于愛，出櫃之後不罵他就已經很好了。

靜靜坐了許久，吹了很久的風，曲河星轉身趴在石桌上，腦袋埋進胳膊裡。

很輕很輕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來。

有人生來就很受人喜歡，不管做了什麼，都有人願意為他兜底。

而有的人，拼盡所有努力也沒人願意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