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裡滿是悲傷絕望,仿佛自己是他很重要的人。
是誰呢?
父母早已經斷絕來往,最親近的人剛剛挂斷了自己的電話,至于朋友……
朋友可能正在幫他拆他用心布置了将近半個月的房間吧。
努力睜開眼,發現自己還在白厘畫室附近。
剛才他等人的地方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中心位置被警察拉了警戒線,禁止群衆靠近。
曲河星視線落在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的男人身上,瞳孔劇烈收縮,下意識想要後退。
沒有人比曲河星更了解躺在地上的人。
因為那就是他自己。
曲河星他終于發現異常,他剛剛出了車禍,身上沒有一個地方是好的,按理說應該會很疼,可他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痛感。
曲河星緩慢擡起自己的手,視線能穿過手臂,看到下方的境況。
他竟然是透明的!
他是死了嗎?
現在是靈魂?
視線在周圍掃視一圈,原本昏暗的環境因為救護車,警車在場變得明亮,而他沒有腳,也沒有影子。
曲河星愣怔許久,才飄到躺着的他身邊,終于看清了抱着他的人是誰。
男人滿臉淚水,眼裡的悲傷仿佛快要溢出來,哭到控制不住顫抖。
看起來絕望,破碎,像是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
是謝亦青。
這個人,這張臉,化成灰曲河星都不會忘記。
監視他,找人查他的家庭住址,最後堂而皇之将房子買在自己家對面。
一次又一次的跟蹤讓曲河星怒不可遏,終于忍無可忍動手打人。
沒想到,謝亦青就是個純變态,越打他笑得越燦爛,曲河星黑着臉報警。
最後,當然不了了之。
謝氏的家庭背景,就算謝亦青真幹了什麼都有辦法解決,更何況他還沒來得及幹點什麼。
這之後,曲河星惹不起躲得起,火速搬家,想離這個變态遠遠的,盡管這樣,依然能在各種各樣的場合裡偶遇他。
幸好,知道他會報警,謝亦青收斂了許多,除了偶遇并未再做出格的事。
曲河星也就漸漸把他抛到腦後。
一直以為謝亦青就是個純變态,知道他不好惹之後就轉換目标了,現在看來好像和自己想的有很大出入。
曲河星看向躺在謝亦青懷裡的自己,眉頭緊皺,嘴角向下,仿佛死得很痛苦。
也确實很痛苦。
醫生已經退至一旁,除了嚎啕大哭的謝亦青,周圍的人漠然看着現場的慘狀。
曲河星愣了很久,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他這一生。
活了二十六年,死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親人在場。
雨突然下得很大,路面濺起雨花,曲河星身體上的血迹被雨水帶走,露出傷痕累累的身體。
面色蒼白,毫無生氣。
靈魂狀态的曲河星看見謝亦青将他身體抱起,一步一步走得很穩,離開這裡。
寬大的車廂内,謝亦青緊緊抱着曲河星的身體,嘴裡無聲念着什麼。
良久,他終于回神,拿出手機撥出一個個電話。
通知曲河星的父母,以及,白厘。
電話打完,飄在車窗上的曲河星以為他應該會聯系火葬場了。
不過說起來,火葬場是需要聯系的嗎?
還是直接把屍.體送過去?
謝亦星沒有打電話,也沒有把他送到火葬場,而是說了一個小區的名字,讓司機送他過去。
小區名叫溫馨裡。
曲河星認識這個小區。
就在他租的小區旁邊。
車越開,周圍的建築物曲河星越熟悉。
終于,到了目的地。
謝亦青并沒有讓司機幫忙,自己抱着那具了無生氣的身體上樓。
随後,開門進屋。
曲河星也跟着飄進屋裡,随後不知是生氣還是無奈地笑出了聲。
房間大門正對着窗戶,此時窗戶開着,藍色窗簾并未拉上,曲河星一眼看到了正對面那間房子的陽台,燈光亮着,屋内情景一覽無餘。
陽台上曬着一隻大白鵝毛絨玩具,長長的脖子因為風雨一晃一晃,花架上的班紋菊被風吹歪了花朵,略顯淩亂。
曲河星最寶貝這盆花,舍不得讓花淋雨。
今晚風這麼大,也不知道明天班紋菊還會不會好好的在花架上。
突然響起的嗚咽聲将曲河星的注意力從班紋菊上拉了回來。
抱着曲河星的身體走了那麼遠的路,謝亦青不抖不喘,可進門後,他忽然失去了力氣似的跪了下去。
跪下去前,他隻顧着懷裡的人,哪怕那人已經感受不到痛意。
曲河星清晰的聽到膝蓋砸到地闆發出的聲音。
嗚咽聲逐漸轉為崩潰大哭。
撕心裂肺。
哭聲中,透明狀态的曲河星漸漸失去意識,身形越來越透明。
最後,徹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