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怡萌差點被嗆到,艱難地咽下去,說:“不是酒。”
她轉了一下瓶身,把上面的字指給葉沛良看。
怪葉沛良粗心,瓶身上原本應該寫有“貴州茅台酒”的地方,清清楚楚地寫着“我不是茅台”。
“……”知道誤會後,葉沛良自嘲地一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唐怡萌怕他不信,繼續把瓶口亮給他看。
“是保溫杯。”唐怡萌平聲道。
葉沛良往裡一看,目之所及,銀色杯壁映襯着輕舞搖曳的水波,仿佛此刻的心情,在撞上什麼東西後,泛起波瀾,持續蕩漾。
驚異消除了,疑問沒有了。
葉沛良渾身一松,身體微微後仰,唇邊浮現出一抹看着小貓玩鬧後寵溺又無奈的笑。
他目光一轉,在與唐怡萌懵懂的眼神輕輕一碰後,似歎非歎:“唐怡萌,你真可愛。”
啊?
唐怡萌怔了怔。
他是在誇她嗎?
是吧是吧?
意識到這個可能,唐怡萌迅速低頭,一臉羞怯。
唐怡萌沉浸在那句“你真可愛”中,像呼吸一樣下意識地回味着其中的深意。
她謹小慎微地盯着眼前的一畝三分地,一手拿着保溫杯,一手拿着紅色瓶蓋,完全憑着本能蓋蓋子。
唐怡萌試了幾次,不是碰都沒碰到,就是徹底蓋歪了,最後又因為太過慌亂,蓋子從手上飛了出去,骨碌碌地掉在地上。
“哎呀……”唐怡萌的臉更紅了,彎腰去撿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葉沛良早把這一切收入眼底。
唐怡萌很使勁地蓋瓶蓋,又不得其法,笨拙的樣子引得葉沛良很想上手幫忙。
等唐怡萌大叫一聲,紅着臉掉了瓶蓋,葉沛良忍着笑,他真想問上一句,你是不是茅台酒喝多了?
鑒于唐怡萌的臉紅得能滴血,再禁不住一點揶揄,葉沛良隻好把這句話憋在心裡,什麼都沒有說。
唐怡萌追着瓶蓋,葉沛良則用目光追着唐怡萌。
他把手按在桌角,生怕唐怡萌起身時會碰到頭。
比蜂蜜還要濃稠的關切稍縱即逝,等唐怡萌從桌子下面鑽出來時,葉沛良已然表情淡然地收回手。
他正襟危坐,一本正經得好像最嚴格的上司。
葉沛良從手邊堆成山的資料裡抽出一張紙,遞給唐怡萌,說:“你先看看這個。”
“啊?哦,好。”
唐怡萌的臉又燙又熱,急需什麼東西降溫。
等她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英語單詞時,心一下涼了半截。
葉沛良讓她把認識的單詞圈出來,看着眼熟但不确定意思的換另一種記号。
“好。”唐怡萌聽話地點頭。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但葉沛良這麼說了,一定有他的道理。
唐怡萌拿起筆,吭哧吭哧地在紙上寫寫畫畫,一邊的葉沛良正在看品牌部發來的策劃案,偶爾往唐怡萌那裡瞥一眼,心也跟着涼了。
認識的單詞幾乎沒有……
不過沒關系。
葉沛良早就做好心理準備。
他放下手上的事情,耐心給唐怡萌講解。
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在這句話裡有怎樣的含義,同義詞有哪幾個,分别有什麼特性。
“你等一下……”不用葉沛良提醒,唐怡萌直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很重要。
她抄起筆,一邊念念有詞,一邊仔細記錄。
遇到不明白的也會提問:“vocation不是假期嗎?”
“那是vacation。”葉沛良看她一臉茫然,拿起筆在紙上寫下兩個單詞。
唐怡萌首先被葉沛良握着筆的手吸引,用力時,指節突出,泛着羊脂玉一般的瑩白。
随着握筆的手在紙上移動,唐怡萌又将目光轉向行雲流水的字迹,等手掌移開,唐怡萌才後知後覺地發出一聲驚呼。
“什麼?”這竟然是兩個單詞?
她看了又看,終于發現兩個單詞之間确實有點區别。
唐怡萌沒有恍然大悟的感覺,反而情不自禁地流下冷汗。
她的第一個反應是,完了!
以前的她至少認識vacation這個詞,現在被vocation一攪和,兩個詞都不認識了。
最“惡心”的還是“ex”開頭的單詞,什麼extent,extend,extant,這是人能記住的東西嗎?
唐怡萌永遠都不忘了那份絕望。
她自認為背會了一個單詞,到了閱讀裡也能一眼認出來,帶到句子裡卻讀不通順。
後來拿出翻譯版看過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自己知道的那個詞,隻是長得像而已!
唐怡萌手腳冰涼,萬念俱灰。
所幸葉沛良早已洞察到她的慌張,他悠然一笑,讓唐怡萌不要擔心。
葉沛良拿起筆,用手一圈vacation的a,以及vocation的o,有條不紊地告訴她一個分辨兩個單詞的辦法。
“哇!懂了!”唐怡萌輕松且愉快地記住了兩個單詞。
和上孫老師的課不同,短短幾分鐘,信息量大,知識點密集。
和自己在宿舍看網課也不一樣,有什麼疑問不用等,通常情況,等着等着就忘了。
隻要唐怡萌說出來,很快可以得到反饋,葉沛良也會針對她的知識儲備做出調整,知道的可以略過,不知道的可以詳加解釋繼而适當延展。
他們有來有往,以至于半個小時過去,唐怡萌才猛然反應過來。
不是,他們在幹什麼?
為什麼唐怡萌會有一種感覺,他們特别像在做一種隻有老師與學生之間才能開展的活動,也就是俗稱的“上課”。
可是……
唐怡萌仰起臉,眼睛一眨一眨,像思考也像不解。
幾秒後,她問了一個問題:“那個,葉總,新老師是請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