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行之忽地輕笑起來，緩聲道，“龍二爺，你知道聶羊本來不用死的吧？”他慢慢撐起上身，擡起頭來，“如果不是受祁永善指使，事發後聶羊又一言不發，替祁永善頂了全部罪行，他根本不會走到這一步。”

“如果真如你所說，聶羊是個重情重義，知恩圖報的人，他不會成為祁永善的劊子手。”紀行之跪在棺椁前，挺起背脊，直視龍二爺。

龍二爺斂下眼睑，嘴角扯開不正常的弧度，“你不用激我，你不就是想說祁永善才是罪魁禍首嗎？我早就告訴過你了，那個老東西，我也會收拾的，不要擔心！”

他的聲音顯得扭曲陰沉，似乎就快支撐不住僞裝出來的正常面具，随着一聲長長的歎息，“既然你想看，那就給你看看。”他轉頭吩咐手下，“那個老東西呢？還沒死吧？給我帶上來。”

随後帶上來的這個，姑且可以稱之為人的東西，居然是祁永善？！

紀行之心中大駭，對龍二爺的變态瘋批認知又上升了一個台階。

面前的這個人，四肢全無，嘴巴裡空空如也，滿嘴牙齒全被打碎，竟然連舌頭也被拔去，隻能發出凄厲的慘叫。

祁永善重視外表，在外人看起來，永遠要比實際年齡年輕一二十歲，頭發總是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此刻卻披散雜亂，再也不複津南霸王的威嚴。

祁永善怒瞪着龍二爺，嘴巴大張，發出意義不明的吼聲。

“怎麼？想咬我啊？”龍二爺似是覺得很可笑，嗤笑出聲，嘲諷道，“你連牙都沒有了！”

“祁永善啊，祁永善，你一輩子機關算盡，身邊的人都被你利用了個徹底。你恐怕沒想到吧？最後被自己兒子老婆給賣了！一聽說可以用你的命換他們的命，你那一大家子祁家人争先恐後地送你去死，連一個挽留的人都沒有。”

龍二爺輕啧一聲，頗為惋惜道，“真是可憐，不過你大兒子倒是精明得很，還想跟我談生意呢，所以你也不用擔心，咱們的生意還是繼續進行，貨我都裝上船了，你家人會平安回去。至于你嘛，就留下來陪阿羊吧。”

祁永善怒目圓睜，喉間發出“嗚……嗚……”的吼聲，他被人押着，光秃秃的軀幹無力地扭動掙紮。

随着一聲槍響，終于安靜了下來，地上散落的白色紙錢被鮮血染透。在場衆人均屏住呼吸，身體僵硬，生怕成為下一個祭品。

紀行之怔怔地看着祁永善無法瞑目的雙眼，殺害他父母的主謀，居然就這樣輕易地死了？

龍二爺勾起他的下巴，喚回他的心神，“你看看，我還是疼你的，紀行之。讓你的仇人死在你前頭，這下你可以滿意了吧？”

他推開棺蓋，顯露出棺裡的一具白骨，“阿羊曾經說過，他如果死了想要海葬，我一直沒舍得，這次就滿足他的心願吧。害他的人已死，他喜歡的人也即将去陪他。哥哥我也沒什麼遺憾的了。”

龍二爺伸手撣了撣紀行之衣物上的灰塵，扶起他，“到了下面，好好照顧阿羊。”他的語氣溫和，像是在叮囑即将遠行的親人。

紀行之腳筋被挑，腿部無法發力，隻能任他抓着，“你該不是真瘋了吧？去看看腦子吧！”

龍二爺也不惱，和聲細語道，“這個世界，隻有瘋子才能存活，所以阿羊死了，我活着。”

他将紀行之拽到棺邊，正準備将紀行之推進棺材。一道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從人群中沖出，直掠向龍二爺，隻一息之間，人影已至跟前，一腳将他踹翻在地，同時奪過他手中的紀行之，正是時明野。

還不待龍二爺爬起，另一道身影已搶先近身，在衆人反應過來之前，槍口已抵住龍二爺的太陽穴。

龍二爺被勒着脖頸，随着那人的拉扯站起身，“我還在想，你要什麼時候才會動手呢？船星，哦，不對，是解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