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分開了八年，重逢後僅僅相處了兩個月，就又分開了四年。紀行之才22歲，他們已經分開了十二年，真正在一起也不過才幾天，也是分開的。

等任務結束了，要把他們錯失的時間都補回來，他再也不要和時明野分開了，他們以後還有大把的時間。

嘴角壓抑不住的上翹，柔情蜜意蕩漾在眼波流轉間，這麼想着，時間都顯得沒那麼難熬。

卧室門嘎吱一聲被推開，龍二爺自門外邁進，看到紗幔後躺着的人影，糟糕的心情緩和了幾分，“想通了？”

紗幔後的人影坐起身，循聲看來，“嗯”，紀行之淡淡應道。

他明白在龍二爺面前演戲無用，這個變态想看的不是他遊刃有餘的應對，而是無措、恐懼、失态，甚至失去自我。

龍二爺撩開紗幔，“你可不便宜，我為了你讓了永善集團十個點的利，你知道那是多少錢嗎？”

“我哪有那麼值錢，這筆買賣虧了，二爺。”紀行之直直看向床前站着的男人。

龍二爺很滿意他态度的轉變，輕輕一笑，“不，你有。我一直很好奇，讓我弟弟魂牽夢繞的人究竟長什麼樣？如今看來，你确實有這個資本，讓他……為你而死。”

弟弟？為他而死？

紀行之渾身一震，不确定地問道，“二爺的弟弟是誰？我認識？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龍二爺卻不答，徑自從床頭櫃抽屜中取出一截軟皮鞭，皮鞭上伸出一根根細小的毛刺，看得紀行之頭皮發麻，這老變态還有這種愛好？

“你知道我為什麼被人稱作龍二嗎？”龍二爺将鞭子浸入涼水中，掀起眼皮問他。

紀行之的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兩下，“不知，還請二爺賜教。”

“我原來有兩個兄弟，都是一個福利院長大的。老大長我兩歲，屬虎，江湖诨名虎大，老三小我三歲，屬羊，江湖人稱羊三，而我，屬龍，行二，所以叫龍二。”龍二爺将鞭子浸滿水，皮鞭吸水膨脹，模樣愈發瘆人。

紀行之覺得，事态在向更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他眼皮直跳，隐約猜到什麼。

還未等他的猜測成形，就聽龍二爺繼續說道，“老大姓陳，叫陳虎，我原姓邵，叫邵龍，而我的弟弟，姓聶。”

“聶……羊？”說出這個名字的瞬間，紀行之全身汗毛炸起，他終于把不對勁的細節都串到了一起。

為什麼龍二爺四年前跟永善集團斷了生意往來？為什麼祁永善想再次交好，一直沒成功，偏偏在見了他之後，卻成功了？為什麼停車場一面之後，祁永善突然收了時明野做養子？

祁永善這隻老狐狸，從一開始就發現了他的身份，從一開始就想好了要将計就計，把他獻給龍二爺，作為兩人重修舊好的誠意。

察覺他神情的變化，龍二爺滿意點頭，“不錯，還好你記得他的名字，不枉他記了你這麼多年，紀行之。”龍二爺一字一頓地将他的名字念出，而後又好整以暇地觀察他的反應。

紀行之喉頭幹澀，勉強開口，“我沒有害他，他是為祁永善背鍋頂罪而死，你應該去找祁永善，況且在他殺害我父母前，我根本不認識他。”

龍二爺的表情變得有些扭曲，語氣卻依然是和藹的，安慰他道，“别擔心，害死阿羊的，一個也跑不掉，那個老東西，我也會一道收拾他。”

他抻了抻皮鞭，發出啪的一聲脆響，“你不記得他，随手給他撐了一把傘，卻讓這傻小子記了你這麼老些年，啧啧，不應該。”他的語氣就像是在訓個孩子亂扔玩具一般，沒當真，又帶着些寵溺。

如果沒有他手上的皮鞭，大概真的會讓人以為，他完全沒當回事。

撐傘？給聶羊？紀行之完全不記得龍二爺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回憶瘋狂地調動起來，從見到聶羊起，向前推動進度條。

皮鞭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啪的一聲，狠狠抽在紀行之身上，皮鞭上的小毛刺牽拉着皮膚，勾起火辣辣的痛，打得紀行之身體一個哆嗦。

龍二爺一邊狠狠甩着鞭子，一邊語氣平和地叙述，“你14歲那年，一個雨天的傍晚，遇到了一個倒在垃圾桶邊渾身是血的年輕人，你問他要不要送他去醫院，他拒絕了，你就把傘支在了他的頭頂。”

“一把傘而已。”龍二爺突然嗤笑出聲，“阿羊他就是這樣的人，滴水之恩就要湧泉相報，當初就是因為祁永善收養了他，他就不肯跟我們一起走，死心塌地跟在祁永善身邊。”

“對你也是，一把傘而已，就讓他記了這麼些年。你幾次在學校門口遇到的地痞流氓，你以為是誰幫你趕跑的？是他！”又是一鞭子狠狠抽在紀行之身上，龍二爺的語氣終于打破了平和，帶上了恨意。

紀行之咬着牙，竭力不讓自己叫出聲，悶哼忍痛，趁着鞭子抽來的間隙，反駁道，“湧泉相報？是他殺了我父母，還要殺我！”

“殺你？”龍二爺聲色俱厲起來，“他從來沒想過要殺你，就是因為心軟放過了你，才招緻殺身之禍！祁永善知道他在意你，故意讓他去殺你父母，你以為他不知道你躲在衣櫃？是他故意放的你！他若真想殺你，你早死了！”